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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天命之离谱的明堂;皇族的血 (2)

他知道在这场游戏中,不会有举白旗的机会,一旦开始玩,就必须玩到底,直到一方胜出,另一方倒下。他想过一千种结局,有一千零一种都是越王必败。

对于失败者意味着什么?死,并且难看着。越想越胆寒,越胆寒手越抖。

他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对不起了,各位叔叔大爷,兄弟姐妹,我不陪你们玩了。我的爸,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儿子着想,我不想死,我只想好好练字,好好过太平日子。

想到这里,李蔼不再犹豫了。他很快将李唐宗室起兵的计划全盘报告给了武则天,出卖了自己老爸和皇室宗亲。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凑合地活着!

这孩子练字把脑子练坏了,他太天真了,他将会为自己没有跟语文老师好好学成语而悔恨不已,他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做——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本来这次诸王反叛,就是缺钱缺粮缺人缺地盘的“四缺”运动。李蔼的告密,使这次行动迅速演变成一场灾难,可谓雪上加霜。

计划赶不上变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队伍里面会出内鬼。

没办法,李冲不得不提前起兵,他派人通知韩、鲁、霍、越、纪诸王。自己先点火,希望大家看见火起,能够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跟着点火,然后兵合一处,共取东都。

如果说徐敬业当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那今天李唐皇室这几位爷,完全是榔头棒槌往自己身上砸。

李冲的消息是传递出去了,诸王得到消息的时间并不一致,路程问题三要素:时间,距离和速度。武则天对李唐皇室这几位大爷,吃饭管饱,工资不少,但有一样就是四下分散,个个监管,想串联坐飞机都得几个小时。这就为他们联络制造了难度,骑马串个门都要个把礼拜时间。

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改变时间。原本意见不统一的诸王慌作一团,一时之间不知道李冲这边出现了什么状况。大祸临头,几人能有挺身迎接的勇气?

就在李唐皇室不辨东西之际,武则天已经派出了镇压的政府军,领兵的正是著名酷吏丘神绩,也就是当年武则天派去逼杀章怀太子的密使。武则天派他前往,难道是看重他在杀李唐皇室人员有经验?

丘神绩不是一般人,是大唐开国名将丘行恭的儿子。丘行恭原是太宗手底下一员猛将,秦王李世民与王世充决战中原,他护主有功。今天我们仍然能在昭陵六骏“飒露紫”的浮雕上看见这个天字第一号猛人。

说他猛,他是真猛。猛到有时候让人感觉残忍,都督刘兰因谋反罪被杀,丘行恭便剜了他的心肝放进嘴里,没蘸酱油,直接给吞下肚。

唐太宗李世民听说后也感到太过分了,就责备丘行恭:“刘兰谋反国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既然已经判处死刑,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恶心了。”

丘神绩没有机会像自己老爸那样上战场吃人心,可他的心狠手辣颇有乃父之风。凡是他经手的案子,家破人亡是正常的,被当时的人称为专吃死尸腐肉的猫头鹰。

武则天派丘神绩领军,就是为了向世人表明,她要拿李唐皇室开刀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有一种选择——拎刀对砍,砍死拉倒。

李冲临时凑起来五千人马,这五千人马有一半是被胁迫的。你老婆、你老爸在我们手里,不跟我出城迎敌,我砍死你们全家。李冲领着这么一帮临时雇佣军,决定先进攻武水,然后从这里强渡黄河。

八月十七日,李冲率领这五千人一路杀到武水,当地的县令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城门紧闭,等待援兵,死守不出。

当时天色已晚,当空一轮残月,将整个武水城涂抹上了一层幽灵般的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李冲没有让部队休整,时间意味着一切,他必须在天亮之前拿下武水。不然丘神绩撵上来,两边来个包饺子,自己只有被吃的份了。他临时准备了一些草车推到南门下,他要借着风势玩一把——火烧武水。

诸葛亮那厮能玩,咱也能玩。他准备烧毁城门,然后直接带人往城里冲。

李冲没看过《三国演义》,这是肯定的,因为这时候罗贯中同志还没出世。要不然他也许就不会选择火攻了,因为火烧赤壁里还有个非常妖孽的桥段,那就是“借东风”。李冲省略了这个桥段,所以老天也就拿他开涮。火还没有烧起来时候,刮的是南风,他老先生这边火一点燃,南风突然变成北风。部队还没开到城门,火借着风势就卷向了自己人。

士兵一看不对头,这玩的是什么里格龙,咱是来放火的,还是来让火烧的。前面的士兵就往后退,后面的在将官的催赶下往前拥,一时间大乱。

这样一来,队伍乱了,人心就散了。李冲的属下董玄寂是负责管武器的,在接二连三的意外事故面前,动摇了革命信心,自己想辞职不干,还鼓动其他员工炒老板鱿鱼:“我们老板(琅邪王李冲)与政府军开战,这是造反呀。”

这话就传到李冲的耳朵里,这还了得,两军阵前动摇军心,给我拖出去砍了。

砍完董玄寂,李冲回头一看,手底下的兵都在抢军用物资。你们这是干什么!给我住手,公司还没倒闭,不能哄抢物资。

老板,我们要回家,工钱我们就不要了,抢点东西做盘缠,不然回家跟老婆没法交代。

本来就没打算造反的士兵被忽悠到这个鬼地方,人没砍翻几个不说,放个火还烧自己的屁股。五千人纷纷撂挑子不干了,赔本的买卖,没人陪你玩。

冷月当空,李冲先生一声长叹,眼一闭一睁,发现身边没人——全跑了。

李冲没有因为失败而晕头转向,他带着几十个家丁一口气又跑回自己的封地博州,这也将是他最后的人生驿站。

他在城下喊了一嗓子,城门就开了。李冲很欣慰,还是自己的地盘自己能做主啊!他一抖马缰绳就往城里冲。

可进去才发现,迎接他的不是平日里熟悉的笑脸,而是一把大砍刀。

抡刀之人正是守门人孟青棒,套用古龙先生的一句台词,刀!砍刀!孟青棒的砍刀!

李冲没料到,自己大老远跑回来,是挨刀的。他发现不对劲,刚想勒马,刀已经实实在在地砍在了自己身上。

天降富贵岂容错过,孟青棒将倒了血霉的主人李冲当场击杀,割下脑袋,拎着就去找武则天领赏。武则天也很大方,二话不说提拔他为将军。一个保安(看门人)用自己业主(李冲)的脑袋换了一个将军干,赚大发了。

从起兵到身首异处,李冲只用了七天时间。

这时候丘神绩率领的朝廷大军抵达城外,本来造反就是李冲一个人的事,跟大家没关系,一州官吏满面春风穿着素服出城投降,开门迎接丘神绩。

丘神绩发出猫头鹰似的冷笑,挥刃将出迎官吏全部斩杀,刀!砍刀!丘神绩的砍刀!刀锋所向,伏尸遍野,博州城转眼成为一座空城。丘神绩拎了一大串人头回京复命,被武则天拜为大将军。

李冲起事,他联系的那些李唐皇室的同志们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迟迟没有登场?很抱歉,他们还没决定玩不玩这场游戏。

当时,诸王起兵响应李冲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老爸越王李贞,李贞在豫州起兵,老同志到底是斗争经验丰富一些,一出兵,就顺利拿下了上蔡(今属河南),开门大吉。

按说照这个势头发展,生意还是能干的。也就在这时候,李贞得知自己儿子的生意赔了,还赔掉脑袋,这对李贞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与此同时,武则天派宰相张光辅统帅十万兵马,前来镇压,而诸王方面仍然迟迟没有动作。哥们儿,你先顶着,我喝口茶,上趟厕所。

想一想,当初诸王正儿八经的密谋也不过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郭德纲相声里的笑料。

越王李贞怕了,他手里只有区区五千兵马,靠什么与武则天的十万人马斗。诸王按兵不动,估计没多少指望了。

他不想死,他想去投案自首,以求武则天宽大处理。

李贞正准备把自己绑了去见武则天,绳子都找好了,就在这时候,一支援军赶到,李贞把绳子一丢,又来了精神。

这支援军只有两千人,在新蔡县令傅延庆率领下拍马赶来。李贞很激动,真想冲着傅延庆同志的脑门啃一口。缘分哪,没想到自己死到临头,还能拉个垫背的。

傅延庆还不知道李冲的死讯,正准备去投奔李冲。

路过李贞的地盘,准备找李贞给他儿子写个介绍信,自己到那边能混个比县令大的一官半职干。这支奇迹般出现的军队给了越王李贞决战的勇气。

他决定封锁不利消息,给每个同志注射一针鸡血,然后放手一搏。他在动员会上慷慨激昂,忽悠得士兵们晕晕乎乎。

所有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武则天这个反动派也不例外,让我们拿起武器捍卫李唐。我儿李冲能征惯战,已经攻破数州,拥兵二十万,正往这边赶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谁知道李贞注射的鸡血是过期的,兴奋也就维持了不到十分钟。

他们跟着越王拎着刀站在城楼上,往远处一看,差点脑充血一头栽下来。刚刚解放区的天还是晴朗的天,突然风沙遮日,天就暗了下来。对不起,这不是自然现象,这是最猖狂的环境,破坏分子在兴风作浪。

十万大军,武则天派来的十万大军黑云压城,豫州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风雨不透。一声令下,顿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越王李贞一缩脖子就滚下城楼。

他在形势万分危急的关头想起了自己尊贵的身份——李唐皇室,自己不是一般的流寇。他正了正衣冠,决定使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用的招数——念经。是的,念经,不是说咱们李唐皇室是天授神权吗?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天上的神灵还管不管了,不管我就念经,念得各路大仙烦不胜烦,看你们管不管!

李贞同志找来了一帮道士和尚开始念经做法,这完全是一幕黑色幽默剧。在凄厉的血腥屠杀中,声声佛号成了命运的咏叹调。

外面又是几千人面对十万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比赛。

打!这仗让我们怎么打!豫州官民纷纷投降,打开城门迎接政府军。官军入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只有李府的家僮拼死抵抗,他们一心护主,可他们主子却没了影子。

这时候,李贞已经无心再战,结局早已料到,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来到。

李贞将妻子、儿女、女婿召集起来。他捋了捋风中的白发,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岂能坐而待戮。”作为李唐皇室,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武则天来收拾。

他们选择了集体自杀,李唐皇室的护权行动成了一场闹剧。

李冲折腾了一个星期,李贞比他儿子强一点儿,多扛了十天。开玩笑是要负责任的,更大的网早已张开,更血腥的杀戮开始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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