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滑溜溜的,路上行人小心翼翼地走过,下雨天没有多少人出街购物,石谷路商业大道上出现了少见的人少车荒的景象。
蒋祥海替老板撑着灰白色的纸伞,纸伞上淡淡的水墨山水画,雨水滴落在墨水画上,仿佛一个叮咚声,这幅画就活了,山上的一草一木仿佛在摆动,山前湖水好像真的朝东缓缓流去,沙洲上休憩的白鹭正要展翅高飞,林中的樵夫也一只手扶着怪异的松柏,把灰蒙蒙的湖光水色收入眼帘。
老板带着蒋祥海回到故事收藏铺,一个长胡须白发老者正在店内喝茶等候,见老板来了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起身作揖,这个老者穿着水墨古袍,暗红檀木发簪,一缕缕白发随着门外吹来的凉风轻轻飘舞。
“好久未见,老夫等候多时了。”老者面带笑容说。
老板还没坐下,老者就把身边的包裹抬上柜,小心地拆开,只见里面有一本浅绿色封面的书,书名让老板眉头一皱,只见老者把书挪到自己面前,说:“请过目。”
店长和蒋祥海在茶几边坐下,他们不能干扰老板和这个故事爷做交易,这个故事爷可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他的故事量可是不计其数,老板和他是多年合作伙伴,这家故事收藏铺里就有一半的故事都是来自这个故事爷手里,今天故事爷的出现很突然,如果老板没有记错,这个故事爷上次来店恐怕是在三十多年前了,就连店长他们也根本没有见过这位老者,固然这一次他们是头一回见。
“这个故事,定价三十万。”
“多少?三十万!”老板似乎对这个数字感到诧异,他完全不能理解这老头是不是抽风了还是口误,这个故事定价是三十万!
“你是不是说错了,是三十吧。”老板继续保持和颜悦色与老者交谈。
老者摇摇头,再次重复了一句:“就是三十万。”
“你确定不是三十元,而是三十万?”老板还是不相信。
老者肯定地摇头,第三次重复那个数字——三十万。
老板笑了,老者也笑了,两人笑得一个自然一个僵硬,老板把书推回去,说:“您今天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老者一听,看了看店铺,摇摇头,摸了摸胡须,瞪着眼说:“没,就是故事收藏铺,今天我来不就是和你做生意的嘛。”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是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大脑的?”老板笑眯眯地说。
这话说的,老者拍桌起身,一生气,自己的头发胡须就竖直朝天,他拿起手中的书,说:“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价格,但是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可是我去往2008年才收集回来的,花了我不少心血,我差点都没活着回来,你要知道,这个故事可是真实取材,而且还独特!”
老板对着老者鼓掌,恭喜老者平安归来,但是,那个价格他真的无法接受,何况看着书名,老板就觉得奇葩,如果自己没有猜错,恐怕里面的主角是人人讨厌的角色,就算让客人去体验,能有人喜欢这个角色他都觉得是神奇。
“怎么样,要不要,不要就可惜了,恐怕都没多少人还记得这个故事了。”老者用余光看着老板,双手摩挲故事书的封面。
“你给我三十万定价,我哪来这么多钱,就算是差点要了你的命,至少你不是为了钱才这么冒险的吧!”老板皱着眉头说。
老者摇摇头,显然他不是为了金钱而做这么冒险的事,平时许多故事都是从别人嘴里或者民间取材,这一次的真的很独特,为了获得这个故事,他可是真的豁出了老命。
“三十万,绝不降价,不是为了钱,我是替我的法力和命来定价。”老者还是肯定这个价格。
老板点点头,没有多说,就从口袋里拿一笔钱,被信封包着,老板直接扔给老者,老者接过钱,笑了笑,然后说:“就知道你懂我,钱早就准备好了还和我说那么多,费我口水。”老者把钱收好就匆匆离去。
看了全过程的店长和蒋祥海一起走过来,他们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事值三十万,老板却淡淡地告诉他们,三十万对他来说还算少,这个故事是一个快要消失的故事,越来越少的人记得起,它曾经被大家熟知,现在大家也开始忘记这个故事的主角了。
“这么说,老板应该放进故事酒馆里珍藏?”店长问。
老板亲手端起茶壶,为自己斟满茶水,一时的茶香盈满店铺,他优雅地弯起唇角,舒坦地喝下一口淡茶,说:“不用,正好有个人很适合这个角色,就是不知他会怎么想。”说完,柜台上的书面上一封信变化而出,一张淡粉色的信封。
店长伸手拿过来看了看,问:“什么时候交给这个人?”
“今天几号?”老板抬头问。
蒋祥海立马告诉老板今天是6 月15日。
“好,今天交给他便是,他定会后天进店,准备好茶,顺便,甜点也准备准备。”老板说。
店长应和一声,正要转身离去,老板拉住了店长,笑了笑,说:“等会,让我看看好戏。”
蒋祥海和店长觉得莫名其妙,只见老板的眼睛并不是在看茶水,似乎眼里有另外一场情景。
店铺远处,警笛四起,消防员和医护人员都赶来了,高楼之上,一位胖乎乎的男人正面朝脚下的一群人,他喜欢这种感觉,所有人都抬头害怕地看着他,他就可以在这儿洋洋得意地俯视这一群人。
楼下人群纷纷攘攘,警察多次提醒胖男子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可是胖男子并没有听,他体型庞大,个子矮小,一双小眼睛,只要一笑就感觉两只眼睛是眯着的,肥嘟嘟的脸红红的,但是,他却难过失望,在这座城市,他似乎没有了一切活下去的理由,更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傻笑起来,把身后悄悄靠近的警察吓坏了。他在笑脚下一群蚂蚁般大小的人,在笑自己终于有一次把大家踩在脚底,而大家,是多么畏惧自己,都一个个聚精会神地仰视自己。
事业上,公司两派之间你争我斗,自己的上司输了,就会对着自己屁股后面“没用”的员工指指点点,一切理由都可以指责,而员工,只能胆怯地吞声忍气。不久前他一次次被公司同事陷害,一次又一次的排挤下,他终于在大家冷漠的眼光里,孤零零地离开了公司。
失去了工作后,自己喜欢的女孩也突然无缘无故离开,无法联系,一个人闯荡在这座繁华的城市,却是一场场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他输了,他输得很惨,战败后的自己,身边的东西一个个失去,他很失望,他没有心情活在这座灰色的城市里,没有人援助他,所谓的好朋友,都是一个个唯利是图的交易伙伴罢了,如今,不再有人会记得他,还不如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张开双臂,大家吓得纷纷后退,警察们再次焦急地提醒他。最后,他还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老板放下茶杯,此时一瞬间,所有的事物都暂停了,时间停止了。老板起身伸伸懒腰,对店长说:“好了,你可以去了。”
店长点点头,这才离去。
时间恢复,胖男子以为自己没命了,紧紧闭上眼,嘴唇抿成一条硬邦邦的直线。不过,感觉不太对劲,自己的脚好像还站在地面上,他睁眼一看,只见自己还在楼上,往楼下一看,顿时一阵眩晕,摇摇摆摆的自己站不稳了,大喊一声:“救命啊——!”
身后的警察们手疾眼快,立马拉住这个胖子,他们差点被这个要掉下去的胖子给拖下去,他们吃力地抓紧胖男人的手,警察们边加油边把人拉上来。
很快,吓昏的胖男子被送进了医院,刚刚真是虚惊一场,警察们真想狠狠地批评这个要自杀的笨蛋!
男人醒来后,接受了警察们的审问,后面在大家劝导下才放弃自杀的念头。
回到一片狼藉的家,无精打采地坐下,看着一桌的泡面,他开始收拾收拾桌上的杂物,忽然发现了一封信,看到这封信,他还在想是不是女朋友偷偷放进来的,不过,信上的寄信人并不是女朋友,而是一家店铺,店名奇特,叫故事收藏铺。
收信人正是他——蒋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