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旭,这寒城后面的忘生崖真那么神奇吗?”
“是啊,公子,我也是听说的。”
“要不,我们去看看啊?”
“好的,公子。”
某月的某一天,独旭和丞黎带着期待顺着打听的路来到了忘生崖,丞黎看着这美得如画一般的风景,真想在这里喝酒啊。
“独旭,下次我们来这里喝酒,可好?”
“好啊,这里可真好。”
只可惜一直没有实现那个愿望,因为一场独旭制造的意外而变得如此苟延残喘。
人间九月,桂香袅袅,风尔阵阵,在这个富有诗情的美好时节,丞黎躲着所有人将要去忘生涯,内心却是与神情格格不入。
忘生涯,那不知是谁,刻的字就是那样的刚劲有力,一笔一划都书写这什么,总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它没有那样雄伟壮观,但它是淡淡的秀美。
这山清字秀,云雾弥漫,本来它该给人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丞黎走到了寂轩阁外,被人拦住了:“不知公子要去哪,我们也好对阁主有一个交代。”
丞黎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黑脸的侍卫道:“我出去散散心,可以吗?”
侍卫一惊,赶忙让步,丞黎回首用一种特别的神色看着这寂轩阁里的事物,叹了一口气…
这公子,路都不会走几步,还出去散心...
他一个人搀扶着路上的一些栏杆什么的,磕磕绊绊地来到以前和独旭走熟了的通往此地的路,来到忘生涯边,微风撩拨着他耳边的须发,就像是一种述说的情,让丞黎觉得莫名安心。
丞黎远远的,便看着一棵长的奇特的古树,和那石桌,石桌上刻着这样一句话:生亦死,死亦生,生生死死,谁道谁知。
丞黎也没想那么多,他在那石桌面前坐了下来,放下手里拿着的一壶酒,闭着眼。
今日伴风饮酒,述说情感,没人的时候才能完全放开自己。
远处望去,隐约看见的只有他的如墨般的黑发。
空中云雾缠缠,模模糊糊的。
丞黎默默地倒了一杯酒,随后站了起来,拿着酒杯和酒壶走到了崖边,他对着虚空一举,喝下一杯酒,可能这一杯敬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丞黎倒了一杯酒,但是心里却是烦闷,有一种感觉堵塞在那里,任人如何,都是那样的挥之不去。
丞黎深呼吸一下,又是对着虚空一举,喝下一杯,可能这一杯敬寒阙,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的眼微微有些红,他的指尖在颤抖,可能有些站不住了,像是马上就要倒下一般,丞黎咬了咬牙,把那酒杯死死抓在手里。
丞黎又倒了一杯酒,这酒因为他的手发抖,洒出些许,顺着丞黎的手,滑进了丞黎的袖子里,就像是一种特别的感觉,撩拨着丞黎。
而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再是对着虚空一举,喝下了那杯酒,可能这一杯是敬天,若是这里真的能让他重新活一次就好了。
丞黎觉得口中带了些许苦涩的感觉,无论和多少那感觉一直都在,源源不断,似是快要逼疯丞黎一样。
铛的一声,酒壶掉在了地上,酒随着崖流着。
丞黎已经有些醉了,他有些站不稳了,酒杯里还未喝完的酒都倒了,浓浓的酒气让人难以忽视,就像是一个沉醉的梦。
一旁的石桌,一棵屈曲盘旋的古树,若是往下望一眼全是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丞黎喝了许多酒,本来苍白的脸色都变的很微微有些红。
迷雾像是迷住了丞黎的眼睛,让丞黎一直盯着那些飘来飘去的迷雾。
他迷茫的眼神,盯着那雾气,像是看见了一团美好的梦,他伸手欲抓,却差点害得自己倒下去。
他此刻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就像,就像什么,丞黎自己也不知道。
丞黎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微微笑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等寒阙过来?他的确想让他来劝自己不要这么傻,他并没有责怪寒阙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他觉得这些事情现在清不清楚都无所谓了。
风吹拂着他的白衫和头发,顺着风的节奏,感受着风的熏陶,享受着风给自己带来的一点安慰。
丞黎拿起了那酒杯中最后一点点酒,仰头喝了下去,他觉得突然天旋地转的,脚一崴,丞黎微转身子,却那样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酒杯从他的指尖滑落,啪嗒碎成了一块一块的,而他的玉佩也是那样,一下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变成了两半。
忘生涯的雾气有些重,在恍惚中看见的是丞黎的白衣,若隐若现的,翻飞的白衣,让丞黎变的像是陨落的星。
丞黎听见了耳畔呼啸的风,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告诉丞黎什么,而他的发髻已经散开,他的发丝顺着风的轨迹而变化,他盯着天空想要记住什么,却是什么也看不清。
丞黎很想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自己的种种。
那团雾气包裹着丞黎,又仿佛是和他融为一体一般,凄美动人,丞黎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他展露了一个特别的微笑,仿佛万花齐放,那般美丽,丞黎记住了一团朦胧的雾气。
此刻的丞黎,昏迷不醒,掉进了一片湖里,顺着湖水的轨迹不停的沉浮,不知他要去往那里。
他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撞到了崖边的一块石头。
黑色的发丝此刻,混杂着湖水和一点血水。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湖水,远远看去鲜红一片,像是枫叶,像是火海。
那般凄婉,那般特殊的美……
寒阙听侍卫说,丞黎不见了,感情又开始慌张起来,就一直找,随着线索打听,就这样来到了忘生涯边,看见了崖边的酒壶,酒杯,酒水顺着崖路往下滴落,还看见了一旁已是两半的玉佩。
那棵古树,斜斜的长在那里,没人知道丞黎在哪,寒阙往前走了一步捡起那块碎掉的玉佩,他往山涯下张望。
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这个地方,寒阙蹲下来,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
寒阙心里有一种什么碎掉的感觉,他盯着那块玉佩,眼睛是那般空洞,他说:“丞黎,在哪。”
一旁一起过来的夏芙看着雾气:“不知道。”
寒阙踉跄一下站起身来:“是吗?他是不是跳了下去?”
“别伤心了,可能他已经很绝望了,可能他已经知道那事情了。”
寒阙哭着,拿着那残缺的玉佩,跪在崖边,泪水逐渐滴落下来,随着酒水一起低落崖底。
夏芙跟着寒阙回了寂轩阁,他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毫无生气的木偶一般,呆滞的重复一个动作。
抚摸着那块玉佩,那块玉佩碎掉了,丞黎也没了,寒阙的脑海里一直重复这样的一句话,无论他怎样想别的。
那一句话充斥在脑海里,无法忽视。
寒阙一直都知道丞黎心思敏感,只是不知,他竟然会如此,夏芙拿出了一件丞黎的旧衣:“他喜好白衣,那侍卫说,他今日就是白衣出门。”
寒阙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寒阙的神情,还是那般落寞,他的什么碎掉了,疼的都有些麻木了。
夏芙叹了一口气,寒阙将那旧衣放在膝头,他的身体此刻在微微发抖,是啊,极难受的呢。
不是吗?
“来人,去崖底找丞黎,死也要见尸体。”寒阙叫道。
“阁主,可是那是忘生崖啊,掉下去就不知道会怎么样,要么被崖里的煞气给弄的粉碎,要么....”
“你下去吧。”夏芙拍拍他的肩膀,“可能这对丞黎算是一种解脱吧。”
“我我...”
“你别太自责。”
“好不容易从幻境中把他救出来,可是...他就这么离开了?”
“也许他没走,他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继续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他已经没虐毒也不会再遭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苦痛。”
寒阙的心如刀割一般,不知该如何回答夏芙。
世上的美好只不过是自己一瞬间的想法罢了。
忘生涯,仅仅只是忘生?不,这不一定,生死未卜,你说他活着,他已经死了,你说他死了,可他却还活着。
人生在世,你怎知一生是平淡,还是大起大落,亦或者,是其他的,没人知道不是吗?
“生活待我如坏人一般,努力地去折磨我。”丞黎坠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丞黎这一生都因此病而变得百般艰辛,遇见了很多自己很喜欢的人,经历了一些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来到这里,经历这些,就像梦一样意外,也许,自己这样简单了却自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是对于丞黎而言,绝望已经占据了他整个的身体,他不知道为何费这么大力气走到这一步。
在王府里多好啊,即使身患虐毒,但内心呢,还挺没有什么忧心的。
有人说:“忘生涯,可以重来一个人生。”
这不是绝望,这是希望。
可能,唯有忘生,能让丞黎心里好受些。
忘生,转生,生死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