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的映照下,易阳约摸看得清房顶的那个人穿着青色的道袍。
他脸色平静,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很年轻,大概二十七八岁吧。看他样子应该是周老太爷说的长越弟子吧,好有仙气。
妖人冲青袍人喷了一道火,有三丈长半丈宽,像箭一样飞过去。
青袍人瞥了妖人一眼,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一道三尺长的白芒在他的指尖竖立,也在这夜空下闪闪发光。比星星还要亮,比火光还要亮。
青袍人一跃朝妖人喷出来的火飞去,他一挥手就斩灭了火,他离妖人近了,再一挥手,一声闷响过后,那妖人嗷呜了一声立刻倒下。
妖人全身冒黑气,不一会黑气冒完妖人却不像个人了,他的身子变小了,变成了一个动物。像犬。
狗?
青袍人看了一眼说:“区区一只狼妖也敢到这里作乱,找死。”
百姓见妖人已死,自己还活着,活着真好,巨大恐惧转换成了巨大激动,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相互抱头痛哭。他们向青袍人下跪,感谢他救命之恩。他们想,青袍人应该就是镇长周老太爷请来的救星,是长越仙派的弟子。
青袍人见一百多人向自己跪下,口吻生寒的说:“不必跪不必跪,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离得近了。易阳才发现青袍人气质不凡,脸上没半分喜色,如私塾教书的老先生一般严肃。他听说过,修行的人终年在山上,没有事情不下山,山上很冷清,人在那里待得久了性子也就跟着冷了吧。
周老太爷匆匆赶过来:“仙师,这位仙师。老朽是这镇上的镇长,感谢你诛杀妖人,救我们全镇人性命,不然我们这个镇子今夜是完了,如此大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青袍人略微躬了下身子,以示对长者的尊敬说:“老人家不必客气,降魔伏妖本是我们仙派弟子的职责。”
周老太爷忽而说:“我看仙师这身打扮不像是长越仙派的弟子。”
青袍人说:“我确实不是西长越的弟子,我是东兮於的弟子,名,贺岚钦。”
周老太爷赶忙行了一礼:“原来是东兮於仙派的弟子,老朽姓周名来顺。午时老朽就知道这个妖会对镇上不利,就紧急发了飞简向长越仙派的弟子求救,不想长越仙派的弟子没有赶来却来了贺仙师。”
贺岚钦解释说:“周老镇长,我是护送我东兮於的弟子去长越仙派拜求仙学,在御剑回兮於的路上看到这里火光满天,就下来看看,才知是有狼妖作乱,想到家师教导我们,出门在外遇到妖魔欺压百姓,不能惘视,我这才出手除了这妖。”
周老太爷说:“幸亏贺仙师下来看看,不然会有更多的百姓死在这狼妖手上,老朽和镇上所有百姓会记住贺仙师今夜大恩。”
贺岚钦再次略微躬身,推辞说:“降魔伏妖保护百姓的生命是我们仙派的职责,周老镇长和诸位不必挂怀。”
贺岚钦见一些百姓还在流血,他挥了一下左手,一个棕色的瓷瓶出现在他右掌上:“这是东兮於专治外伤的抚清丹。”
贺岚钦取出十粒抚清丹给了周老太爷,告诉他用温水化掉让受伤的百姓喝了可以治伤。
这时古镇上的大火在一场骤雨中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烧焦的糊味。倒塌的房屋上还冒着缕缕灰烟,火灭了雨便停了。
贺岚钦说:“周老镇长,我赶了许久的路,有些疲乏,不知道镇上还有没有一间完好的房间可以休息。”
“当然有。”周老太爷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到我家里去,我的宅子没有遭到火烧。”
“那就打扰了。”
周老太爷向一个精干的青年男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大致交代他安抚百姓悲伤的情绪,做好善后。而后,周老太爷带着贺岚钦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不久,易阳便出了事。这对易阳来说太过突然。
韩五爷领着两个瘦个子把他控制住,他的胳膊被两个瘦个子按着不能动弹。易阳年仅十二岁,他的力气比不上两个二十多岁的成人。
易阳大声呵问:“你们想干什么!?”
吴培培推了一把瘦个子:“你们干什么,放开易阳!”
韩五爷大喊了一声:“乡亲们!”
他说,我们镇子今晚遭到狼妖的破坏大家也都看到了,那么多百姓死在狼妖手上,这一切都是因为易阳!狼妖亲口说的!是易阳招惹了他,对他不礼貌他才报复我们的!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易阳!
坏了!易阳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加快。
韩五爷的心就像他的长相一样丑陋,眼里闪着看似愤怒的目光,实际上是阴暗奸诈。韩五爷脸上长的麻子几乎是报应,暗示他有很多坏心眼。
不好的是,许多百姓都听到了狼妖亲口说的话。他们相信韩五爷说的话。当中有个百姓建议:“把易阳抓起来!镇上那么多百姓死了都是因为他,把他抓起来问罪!”
“抓起来!抓起来!”几个百姓跟着喊。
易阳面临这样一个场景,愣住了。
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的爹娘都死了,没有谁出来护他了。
没有人把他护在身后对韩五爷说你个王八蛋欺负我家的孩子干什么给我滚!他面对的是一个一个的大人,一个一个镇上的乡亲,大人们说他不对就是不对,错了就是错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咬着牙忍受这孤立感,忍受这无助感。吴培培止不住地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眼里满是绝望和恐慌。
在乡亲的一片声讨中,易阳被韩五爷关进了一间破旧且昏暗的柴房。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想不起韩五爷是怎么用一根麻绳把自己绑在木桩上的。
他受到的打击很大,整个人都麻木了。
一只老鼠从他的腿上爬过,他都没反应。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柴房里的木柴杂乱地堆放着,就像柴房里的明度一样,很乱很暗。
易阳心想,我只不过和那个狼妖说了两句话,即使我没和那个狼妖说话,那个狼妖仍然会来镇子上,这和我没有关系。但是这样就范,认不是错的错,我真的不甘心。
易阳年十二岁,忽逢大难,死了爹娘。
他心里一时有猛浪激流,汹涌而澎湃。
他开始对一切进行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狼妖是什么,古镇外面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想了很多,但想不明白。
现在他想活下去,那他就要想怎么才能对付韩五爷这个阴险的小人,怎么才能说服乡亲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