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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俊俏公子

许是山里无聊,积庆同大郎进了城专往人多地方去,大郎本对越州城不熟悉,由着他带路。积庆倒是没忘正事,先去书斋采买宣纸与徽墨,这些是正宗徽州的上等货,价格自然也是没的说。

出了书斋,积庆盘算着手上银钱,大郎说道:“眼下银钱开销大,得找个挣钱的法子,否则这些断断撑不了一月。”

“大哥儿,这来钱快的路子莫过于打劫,你只消往官道上一站,半日便能盆满钵满。”积庆打趣着,大郎白了一眼,说着:“那不如将你卖到小倌苑,你这白白嫩嫩的,指不定那些富绅商贾好你这口。”

积庆捂着嘴不敢说话,眨巴这眼睛告诉大郎他闭嘴不说话。大郎笑着逛,随着人流从东市口沿八字桥北走,闻到香火气,不由得脚步渐快。积庆提着东西追上大郎,瞧的香火鼎盛的庙宇映入眼帘。寺庙庄严墙漆金黄,鎏金铜瓦,上书“龙华寺”三字鎏金牌匾,寺庙门口放置一对三层镶鲤鱼戏莲宝塔香炉,门口坐着一对戏球斗儿石狮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郎经受不住香火气,不自觉的便迈腿进了庙门,积庆看他痴迷默默跟着不言语。

过正门,迎面便是开口笑卧弥勒佛像,身披金色鎏金袈裟一手枕首双眼注视前方,大郎见佛叩首参拜,积庆见大郎这般也如法炮制。绕过弥勒像是韦陀护法,大郎施礼罢步入正院,院中种了四棵参天古木,每棵需得四五成年男子合抱方可,善男信女进香与院中铜铸香炉,大郎沿着大雄宝殿前青石台阶便见佛殿全貌。

积庆跟着大郎,说道:“这龙华寺相传始建于隋朝,前朝从修罢,寺面对秦望旁池邻荡,河环前后左连广宁桥,东接龙华小桥,当真是风水福地。”大郎点点头,正要迈步往殿中走,便看得头戴方巾身着藏青罗衫管事模样的人从殿中出来,随后出来位大师身披袈裟右手珠,慈眉善目一派高僧模样,只听得管事合十行礼道:“大师,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吗,我家阿郎为了这作孽的鬼怪已是半月未安枕。”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道行浅薄,只能帮着净化戾气,奈何其怨念强悍,连佛祖之光都奈何不得,还是请你家阿郎寻个道法高深的奇士罢。”大师合十还礼,叹道。

管事听得大师也没法子,瞬间脸上失了血气,“这能人不是说寻便寻得来,大师,大师,拜托再想想办法吧。”无奈求着便想跪下,大师一看一把扶住,摇头说道:“施主,这鬼厉害的紧,你还是快些回去禀了主人请能人去吧。”说完大师阿弥陀佛告了声辞走进殿中。

大郎心中打了盘算,带着积庆快步走上前,对着管事作揖说道:“这位管事,方才无意中听得你与大师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人,抓鬼甚是在行。”

管事失望正欲回去,抬头见来者说道,不由打量着,回礼说道:“这位郎君,此乃阴阳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然,降妖除魔,渡人苦厄自然也是功德,眼下管事也没法子,死马当活马医。”积庆拉了拉大郎衣角,低声问道:“大哥儿,我自是知道你本事,但抓鬼…”

“无妨,这正对我胃口,你且帮我莫要乱说话。”大郎说完转头看向管事。

“郎君且唤我王小乙便可。”

“王管事,你家可是女鬼作祟。”大郎细细嗅到,女鬼魂体大阴,幽怨憎恨气聚,本就冥府自然对这气味熟悉不过。

王小乙一听心中大喜,抱拳鞠躬道:“郎君怎知我家闹的是女鬼。”

大郎笑道:“我家师傅原是修道之人,归隐山林,我也略通一二。今日出来采买路进此处有缘相见,你若信我,说出府宅,我好请师傅前来捉了那厮。”

“是是是,冒昧冒昧,我是皋埠王家,尊师若来一看便能看到,降了那厮我家阿郎定有重谢,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快些回去禀告,静待佳音。”王小乙拜了三拜,便离去。

“大哥儿,你说的师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积庆听大郎说辞,不解的问。大郎笑道:“我若说是我,你觉得他会相信。不过也好,赚些银钱才好支持开销,你若不愿我也可不去,那只好委屈你了。”往积庆身上扫了一眼。

积庆道:“大哥休想打我主意,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杏桃呢,为她守身如玉。”大郎笑道,杏桃是宋家三娘子的贴身侍婢,模样倒是周正。转而面色肃穆带着积庆进殿参拜。离开龙华寺,积庆以为将要回去,却不知大郎带着去了香烛店。

“买些香烛,到时候派的上用场。”大郎一头与积庆说话进了佛韵斋,看见伙计收拾铺面打算打烊。伙计瞧着客户上门,招呼道:“呦,客官,真巧,我们刚要打烊,需要些啥。”

大郎往铺面看去,只剩下一把檀香与一对,正欲开口听得有人道:“伙计,这香烛我家郎君要了。”小厮抬头讪讪笑道:“对不住客观,这位郎君先来的。”

大郎转身看见一位白面郎君湖蓝直裰青丝束腰,扎文士髻,手执蜻蜓戏莲白纸扇,身后亦是跟着白净的小厮,大郎说道:“这位兄台,这总有先来后到罢。”

白面男子摇曳折扇缓步进来,身后小厮答道:“郎君此话差也,你未买下,我家郎君自然可买。”白面男子莞尔笑着,看着大郎,脸上不露痕迹,心中暗叹城中竟有如此斯文俊朗之人。

大郎眉头一皱,转身问道:“店中可还剩香烛?”

“郎君见谅,这是要打烊,货也卖完了,若是方便可明日再来。”小厮不好意思挠着髻发说道。大郎想用香烛勾出女鬼也可方便,若是不买不知是否顺遂。抱拳对着白面男子说道:“兄台,这香烛可否让与我。”

“不行,陌陌,付钱。”男子怕大郎抢夺,上前几步拿起香烛对随从说道。大郎见男子走过,鼻中略有脂粉味,定睛瞧着男子耳脖。唤做陌陌的随从上来挡在两人中间说道:“你这郎君斯斯文文,怎可这样盯着人看。”

大郎回神,笑道:“见谅见谅,只是从未见得如此白嫩的郎君,心下还道是哪家的娘子。”积庆一听拉着大郎示意不可说的过分。

白面男子一听怒道:“你这厮好是无赖,我与你素味蒙面,怎可如此诽谤。”说完后退几步警戒看着大郎。大郎也知道唐突,只得道歉道:“兄台勿恼,只是这香烛与我有些用处,不知是否割让?”

“不行,与你有用对我亦是,陌陌,还不赶紧付了钱,杵在这楞啥。”男子用手肘捅了捅小厮,说道。瞪眼看着大郎,冷哼一声管自己出了店门。小厮掏了银钱告了声不用找便跟上自家郎君走了。

大郎无奈笑了笑,既然东西买不成,只好与积庆回家罢。路上大郎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扬起,倒是积庆看得稀奇,“大哥,何事这样开心?”

“傻子,你当方才是两位男子,实则娘子也,打扮虽好,但脂粉气却是掩盖不得。这般模样,你说好笑不好笑。”大郎解释给积庆听。积庆一听,啊的叫出声,引得四周瞩目,尴尬的小声道:“莫诓我,我倒看着与寻常男子一般无二。”大郎笑着摸了摸积庆的头,负着手开心的往前走。

方才的白面男子出了店门,赌气的往街上走,唤做陌陌的小厮紧跟,“谁说不会有破绽的,你看叫人认出。”

陌陌吐了吐舌头,小声对男子道:“娘子勿恼,这般装扮确实与男子一般,怎知那厮眼力刁钻认出罢。不过。”陌陌跑到自己娘子跟前道:“娘子,娘子,那郎君真是潇洒,你瞧着那薄唇…”

“你这妮子,春天早过了你还思春,那般无礼你也看得上,哼,下次若见得定要叫他好看,哼,擦擦口水快些回客栈,明早还要去祭奠呢。”白面男子果真是位娘子,气囔囔的说着拿食指弹了侍婢脑门。

丫鬟回了声诺跟着自家娘子回了客栈。

酉时六刻大郎才同积庆回了竹林村,刚进家门积庆便累的气喘吁吁坐在板凳上起不来,宋五郎听着两人回来,煮了茶水端了出来说道:“我算时间你们也该回来了,这不现煮的茶,喝些解解乏。”说完倒了两杯递了过来。

积庆吹也没吹一口气喝得精光,大郎小饮几口,心情极好。宋五郎不解,问着积庆,“今儿大哥怎么回事,好像捡了钱似的。”

“大哥是遇见个娘子罢。”

“哦,那娘子长的什么模样,可是美若天仙罢。”宋五郎不由的好奇。

“那人男子打扮,倒也没看清。”积庆还没说完大郎说道:“你这兔崽子愈发会浑说,我心情好自己得了赚钱的法子,难道不能开心?”大郎说罢瞪了积庆一眼,积庆缩了缩头闭上了嘴。

宋五郎一听更有兴致,忙追着问事,积庆将今日寺庙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与他听。宋五郎知道大郎身份,嘴上哦了一声也不多说,想必大郎心中有打算,只是看着他,说道:“大哥,你既说是师尊,定要装扮些,否则容易露馅。”

“这有何难,且瞧好了。”大郎放下茶盏,一转身的功夫,宋五郎与积庆看见一位约天命之年的阿翁,身穿八卦黑白阴阳大袍,袖口银线绣清风明月,头戴道冠一手持拂尘,面上多须髯,脚穿百底八宝靴,莫不是亲眼看得,都要认不得是大郎所化。

积庆一时间看傻眼,大郎拂尘一甩,嘴上一句贫道,宋五郎直呼妙哉。“如何,这般模样够仙风道骨罢。”积庆不住点头,“够够够,呀,郎君的本事真真通天,这都可以办到。”

“雕虫小技,且再看。”大郎左手接过拂尘,脚下一转,两人定睛看着,刹那间一位娘子出现在屋中。面容姣好两腮桃红,身穿鹅黄袄子杏黄罗裙,套着白云罩衫,头戴芙蓉翠玉簪,手腕金镯叮当作响,左手上的拂尘变化仕女团扇,低头盼兮掩面浅笑。

一时间宋五郎与积庆看得入迷,寻常女子虽说娇艳少了些灵气,眼前娘子娇羞灵动,不由吞咽口水滚动着喉结。大郎瞧着两人眼神迷离,用粗狂男声说道:“这山中无聊,你们再看下去可没地找勾栏小姐。”两人听得声音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干咳一声缓了尴尬,说道:“大哥你也是,本就清心寡欲你还变个娘子,不是成心嘛。”

大郎不再戏弄他们,身形一晃便会平日模样,两人整理下衣衫,正儿八经道:“下次莫再戏弄我们。”

“你两真是肤浅,美色皆是红粉骷髅。明日我准备罢,后日去走一遭。”

宋五郎沉吟片刻,说道:“大哥带积庆一同前去。”大郎本要拒绝,听得:“一来兹事体大,有积庆在也好便宜行事,二则端物协助,也好有个帮手。”

“那五哥儿你怎么办。”积庆担心着。“无妨,你们只是出去一两日,我倒饿不死,积庆,大哥辛苦你帮衬些,莫要给他平添烦恼。”积庆点头知道。既然如此大郎也不多说,让他们做些吃食下肚,今日累了一天,便自己回屋打坐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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