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一个门派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吴奇柳如是道。
被问到的众人一脸茫然,不明所以,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作为前任掌门的司徒有为。司徒有为作为代表,硬着头皮道:“师弟,咱能说得简单一点吗?”
“比如说,我们说到天心门,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吴奇柳继续引导。
“天心门啊,天下第一正道大派啊!”司徒有为顺着吴奇柳的话说到。一谈起天心门,众人第一印象大多数是天下第一正道大派,司徒有为也不可免俗。
“天心门,咱而今的合作门派。”周钱子一脸骄傲,满心欢喜。自从齐云山有了充足的变化之后,再加上修为突破所带来的延年益寿,他的心态也好了许多。
“天心门,不可不防。”这是木荣,他是齐云山中的激进派,一怕天心门,二怕天水白家。
其他人也都应和着这几个答案。
吴奇柳听完之后,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宇文师侄,我见你一言不发,不妨谈谈你的看法?”
是的,本次会议出席人物,除了几位高层之外,还有包括宇文泰在内的几位亲传弟子,以及几位平日里协助诸长老参与门派管理的普通弟子。
被点到名字的宇文泰先是一愣,而后站了起来:“掌门有令,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弟子应当是畅所欲言百无禁忌,还是应该……”他的话没有说完,眼神瞥向其他人。
吴奇柳心中暗笑,起初随着大众印象,他对想要判出齐云山的宇文泰毫无好感,后来做了掌门,高屋建瓴,召来了宇文泰谈论了一番,心中觉得这个弟子,虽有一些叛逆,但不失是一个人才。比起齐云山的一潭死水而言,宇文泰更像是一个积极向上,并且力求改变的人。
比如在吴奇柳提出的这个问题上,其他人的回答都是流于庸俗但不会出错的,只有宇文泰有自己的想法。
“自是畅所欲言,百无禁忌。此间话,只在此间,只在大家心中。”前一句,是为宇文泰兜底;后一句,当然是警告其他人的。
宇文泰冷笑一声:“天心门,偏安一隅之徒,胆小窃名之派而已。”
吴奇柳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怎么说?”
“正如师傅所说,天心门,天下第一正道大派,但,天心门为什么不是天下第一大派?众所周知,天下第一大派,是魔道左丘。左丘与天心门遥相望,一个在最北边,一个在最南边。当天下其他正道替天行道之时,天心门总是损失最少的那一个,久而久之,当真正的正道大派因为对抗左丘而没落的时候,天心门趁机而上,窃居天下第一正道大派。”宇文泰慷慨激昂,滔滔不绝,丝毫不像此前还要加入天心门的齐云山叛徒。
司徒有为看不惯他,开口呵斥:“孽徒,若是如此,你又如何苦心积虑要加入天心门!?”
宇文泰语气丝毫不弱:“师傅,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请恕弟子不敬,我想问一句,想要加入天心门的,是我这样的人居多,还是封坚那般人更多一些?”
他这一问,直击灵魂,让司徒有为哑口无言,但他并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师父,又用震耳欲聋的声音道:“我且问问诸位,天心门以及想要加入天心门的人,和我这个小人的区别在哪里呢?”
无人应答。
吴奇柳嘴角勾起一抹笑:“宇文师侄,不必如此。我齐云山正和天心门合作,仰仗对方之时,还是要有尊敬之心的。”他并没有否认宇文泰的言语,只是安抚他不要过激。
其他几人见此,心中也了然。
“宇文泰怕不再是司徒有为的好徒儿了。”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这般念头。
其实早在宇文泰当众要叛逃齐云山的时候,司徒有为就已经对他有想法了,再后来诸多事情之后,司徒有为卸任掌门之前,也是想将宇文泰开除门派的。
但吴奇柳留他却是有用的,此刻就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
一个名义上属于前任掌门,实际上却被吴奇柳掌控的首席大弟子,可以有力的推行很多新的政策;又因为齐云山和天心门、天水白家此刻的合作关系,他一时间还无处可去。
因此,他只会得罪人,也只能继续得罪人——不论这个人是谁。
品出其中意味的司徒有为,心知自己是被三言两语撩拨出火气,哼了一句,又问道:“师弟又如何看待天心门?”
“师兄,我说的是,当我们谈论一个门派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天心门只是一个例子而已。”吴奇柳避而不答,又缓缓说道:“天下第一正道大派,是天心门;人人景从的是天心门;和我们合作的也是天心门;不可不防的还是天心门。这些都没有错,所以诸位不必再行争论。”
见众人若有所思,他站起来,居高就有临下之势,于是他气势十足道:“一个门派的正邪,一个门派的大小,一个门派的历史,一个门派的弟子,这些都是这个门派。”
“但是……”顿了一会儿:“但是今天,天心门不是重点。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想问,当别人谈论齐云山的时候,齐云山又是怎么样的?”
敲了敲桌子,吴奇柳抛出他真正想问的问题:“诸位在山上这么多年,又如何看待我齐云山?我希望大家能如宇文师侄一般,毫无保留的畅所欲言。”
说完,他坐了下去。
对于这个问题,依旧由司徒有为率先回答:“齐云山,起初建立之时,便是师尊的一处歇脚之地。”他还是有所保留,所谓歇脚之处,那下一处又要栖身哪里?不言而喻。
相比较而言,周钱子就要更直接一些:“齐云山,众所周知,山上的人都想加入天心门。宇文泰说得没错,咱们和他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师弟的功法拿出来的晚了一些而已。若是早上一些时候,那宇文泰未必会如此;若是再晚上一些时候,也许我齐云山就都散伙了。”
其他几人默默不言。
良久,第一次参与齐云山会议的邵鹏博用他苍老的声音叙述了另外一个视角:“容老夫倚老卖老,说上两句。”
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之后,他道:“齐云山,一群可怜虫的聚集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