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高三总有考不完的模拟试，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虽说菏泽成绩一向很好，不过出于对考试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就好比打战一样，战前那一夜，默默整理自己该有的自信和该有的祈祷，似乎自己也拿不准胜败一样。只知道那些在战场上骤然苏醒的黑马，是最让人压力倍增的因素之一，他们总会下意识地激起自己的好胜心还有嫉妒感。
这一次也是高三的例常月考，但是在前几次的小考中，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就连考题的大概内容都猜得出，但意外时常发生。
这天下午只考一个科目，菏泽出了考场就刚好与聿子相遇了，她居然就在自己隔壁班的考场。只见她在与菏泽目光相交之际，出于本能地朝菏泽安静点点头，可以说是晃动一下而已，之后便是在她走过菏泽身边时，微微低着头，任由发丝垂落掩盖自己的双眼，她的目光一刻都不敢停留在菏泽身上，菏泽想打招呼，聿子已经匆匆与自己擦肩而过，菏泽捕捉得到的只有她的背影。
聿子今日还是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干干净净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总会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白皙的肤色在天蓝云白的衣服上延伸出来，孕育出另一番温和柔软，她清秀的脸庞总会吸引一些眼球，但是她不苟言笑的脸色也将人拒之千里，她就是这么冷冰冰的人。
不知为何，菏泽突然很想追过去，可是转眼一想还是选择放弃，毕竟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搭讪聿子，先不说流言纷扰，聿子也可能会很不习惯。自己如果冒冒失失地去与她说话，可能还会让她对自己产生厌恶。
菏泽一向是把心事藏很深的人，特别是那股时不时萌发出来的复杂情愫，更是被他强行压制在内心深渊里，包括艾池在内。
“你这段时间就是在辅导她？”好友田崎不知不觉就站在菏泽身后，他循着菏泽的目光望着聿子的背影，干瘦的手搭在菏泽肩膀上，那感觉就像枯藤缠在自己身上一样别扭。
“辅导谁？”菏泽本能反驳地转头准备离开。
“别装了，耳根都红了。”田崎得意地坏笑着，菏泽打心里不喜欢这句话，没有之一。
菏泽默然，两人并肩走回宿舍，田崎的一些喜好包括想法有时候会让两人意见冲突，但是撇开这些而言，他也算得上是一位值得信赖、倾心的好友，在这个住着四人的宿舍里，自己也就跟田崎比较要好。
“默认了？”田崎似笑非笑。
“她挺有潜力的。”菏泽默默开腔。
“你可真是奇怪，班里的向你求助的同学你还不嫌多，还去其他班级揽活，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田崎说话的声音其实还是挺富有磁性的，使得菏泽自己听田崎说最后的话倒不会心生排斥，也可能是自己真的对聿子有意思吧，但自己还是努力开脱：“她是艾池的好朋友而已。”
“招惹一个艾池还不够？”
“你这句话最好别让艾池听到。”菏泽吓唬着。
只见田崎歉意地笑笑：“都挺漂亮的。”
菏泽冷淡地看了一眼田崎，独自走前几步：“刚开始是受人之托，后面我觉得她的确更需要帮助，因为她之前休学了半年。”
“功课跟得上？”
“因为跟得上才说很有潜力。”菏泽会心一笑。
“你真是博爱。”田崎脱口而出，语气不再嬉闹：“要是我，我就没有你那个耐心。”
“你不也是辅导过小希？”
“能一样吗？”田崎淡淡说着。
菏泽听出田崎说话声里的几分倔强与不甘，就闭口不说了。
考试日一般是没有安排太多课程的，两人也正好凑巧临近晚餐时间，反正校门现阶段有开放，就约在一起出去吃饭。两人选择那家屹立在校门口对面的小菜馆：爱心简餐。田崎知道菏泽不喜欢吃海鲜，所以就点了一些简单的菜色，田崎一向都很善解人意，出来校外吃个饭在刚开学就已经达成共识了，只不过双方都一直没有时间，拖到现在都已经过一个多月了。
“你跟小希真的彻底分手了？”
“她跟你说了？”田崎打个哈欠，无精打采道，但眼色还残留少许明亮。
“那倒没有，只是最近总碰见你在宿舍学习，之前都没怎么看见你的人影。”菏泽举起一罐可乐跟田崎碰了一下：“什么原因？我那天看到她，她还跟我打招呼了。”
“哪天？嗬……”田崎自顾笑笑：“她就是觉得谈恋爱是在浪费时间。”
菏泽吞下一口冰凉的可乐，打了一个颤，而田崎正闷闷地抿着口中的可乐，其实菏泽很早就察觉到好友的失落，他察觉力其实很强，只不过在于他想不想说而已，就算菏泽这一次不主动问，田崎也迟早会自己说出来，菏泽看得出田崎已经憋着这口气很久了，毕竟他跟小希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得来的，两人在高一的时候就交往了。
“那你觉得浪费时间吗？”
“确实挺浪费时间的。”田崎苦涩地微笑，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淡淡惋惜，这也算是一种分手后的体面自我解释吧。
菏泽暗自浅哼，没有去拆穿眼前好友的谎言：“后悔做情侣？”
“那倒不后悔，开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已经是不愿与她只做朋友的。”田崎感慨一番后，对菏泽眨眼笑笑：“你该不会就是怕最后走不到一起，然后就不敢追求艾池吧？”
“你怎么谈到我身上来了！”菏泽有点措手不及，喝了一口可乐，最后在田崎凌厉的眼神敲击下，他只能苦笑道：“差不多这个原因，但也不完全是。”
“你们这样子也挺好的，只不过艾池一向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居然也没有主动跟你告白。”
“可能她也觉得做朋友挺好的，她的异性朋友从来都不缺我一个。”菏泽嗅了一下刚端上来的蛋炒饭，他最爱吃蛋炒饭了，而艾池刚好不喜欢。
“也是，艾池一向都爱玩，你们看起来也不合适。”
菏泽默然，埋头吃着，田崎边吃边吐露心事：“小希之前也总说我俩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法？口味不同？”
“准确来说，是想法不同，就好比有时候一件事，我们的想法总能差之千里。”
“那当初你们又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不知道。”田崎大口大口地吞着可乐，呛得自己连声咳嗽。
菏泽默认点头，独自抿着可乐。
“不说我了，你现在辅导的女生呢？哪个班级的？”
“四班的。”
“叫什么名字？”
“聿子。”
“挺不错的！”田崎向往地笑笑，黝黑的皮肤遮不住自己的哀伤。
聿子的出现，菏泽起初是毫不在意的，但是人这种生物就是很奇怪，一旦发现她身上存在某种特质后，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而聿子身上吸引菏泽的特质是什么？菏泽自己也不清楚，他每每想起聿子，就会莫名期待起来，时隔这么多年，现在想想也不能完全言喻出来，那是一种从所未有的的感觉，那不是细水长流后的迹象，也不是一见如故的缘由，更不是一见钟情的浪漫，就像是一种猜不透、摸不着的仰慕，是一种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