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天枢仍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星辰的情景。那时正值三月,东山桃花簌簌,而他心中却没有阳光可以照进来。星辰一袭月华长袍,长发随风飘在春风中,倚在东山朱红的门檐,伸出手指,引那雨中纷飞的蝴蝶。
他心中蓦然一动,喜悦,矛盾、痛楚在他眉目反复,那时他并不知这既痛苦又痛快,既惆怅又舒畅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喜欢上一个人,不知从何开始,就像海平面冉冉升起的朝霞,无声无息,浸满天际。
世上怎会有如此清澈的女子,如天上皎月,天山湖水。那一瞬,他突然想,若能与她男耕女织,潇洒天涯,也不枉此生。但这个念头很快消失,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神色恢复如常。
“大师兄你来了。”她笑嘻嘻的引他进太阴甸,“我去取你的星辰瓶。”
不周山修行之人,都会有一个自己星辰瓶,可助修行者存储内力,循环小周天增进功力。
太阴甸里一派江南意景,青瓦白墙,溪流婉转,纵横交错的太极阁间放满了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星辰瓶。
“大师兄,给你。”星辰站在圆幅形的太极阁,踮脚取下一个黑色的星辰瓶递在天枢手里,那句大师兄,叫得甜出水来。
天枢接过,放入袖中,冷冷道一声多谢。
星辰可不管他的脸冷不冷,喋喋不休继续介绍她的杰作:“大师兄你不知道吧,这些瓶子可不只能存放你们的内力,还能存四时光景呢。”
天枢点点头,四周环视,仍没有多的话。
星辰吐吐舌头,笑意不减:“大师兄你看,那个月白色瓶子装着中秋的月光,琉璃色瓶子是雨后初晴的秋风,那竹木瓮里是寒季里化纯的精雪,还有绯色瓶是苍梧溪的朝霞,那一方彩色全是彩虹……”
她滔滔不绝引他四处参观,最后说得口干舌燥。“大师兄,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望着她,沉默了一会:“你一直在说,我插不进来。”
她做了鬼脸,微红了脸。
他没有觉察,自己竟笑了一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点而过。
出太阴甸时,不周山已是满山星辰。
“大师兄。”星辰将两个蕴着璀璨蓝色的星辰瓶握在手中,递给他一个:“大师兄,今天的星星好美,你来帮我一起收星光吧。”
他没有说话,她将一个璀蓝星辰瓶搡入他手中,当他答应了。
她奔向太阴甸旁的青草空地上,坐上一架直入云霄的秋千:“大师兄,你上来呀。”
他有些迟疑,笨拙的坐到她身旁。
秋千腾空而起,云霄之上,星辰万里。
笑声如银铃扫过天际,他看着身旁笑靥如花的女子,有种微妙的情感轻轻漾开,柔软而温暖。
满夜星光收入两个星辰瓶中,他接过她手中木栀花塞子,将手中星辰瓶轻轻盖好,交还她手里。星辰又推还一个给他:“这个送给你。”
天枢接过那只璨蓝星辰瓶,点点头,转身离开。那微妙而温暖的感觉又浓烈开来,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璀蓝星辰瓶放进怀里,压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