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噎,波特既委屈又难堪地看着特蕾莎,表情定格了好一会儿。他的嘴巴张得很大,好像想说些什么话反驳,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他慢慢地把左轮手枪收起来插到腰带上,然后将头撇开,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门口。他的杀手同伴继续拿枪开玩笑似的对准他,说:“我的好哥们儿,待会儿我请你喝杯布肯威士忌,庆祝你居然宁为同志。”
当波特消失在另一个房间里时,特蕾莎听见一记棍子闷响,好像什么东西裂成碎片的声音,或许是波特充满无力感的一记拳头打穿了木柜的门。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特蕾莎由衷地感谢他,但是她没有多少时间再想这些,因为加多已经褪下她的牛仔裤,或者该说他用力扯下裤子;衬衣已经被撩起一半,他粗鲁地抚摸她的胸部,然后把枪管插到她的大腿中间,好像要用那把枪将她撕裂成两半。特蕾莎一声不吭,她只能双眼圆睁,盯着房间的白色天花板,乞求上帝让这一切赶快过去后,加多可以尽快解决掉她,赶在她悲惨人生中那赤裸的恐惧就要噩梦成真之前。
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一段永远无法抹去的回忆。就这么结束了,已经无法改变。即使到了今天,特蕾莎也从未想过,所谓的情势竟是充满汗水味、发情的雄性动物,还有酒臭味,加多在上来捕捉猎物前曾喝了几杯酒。快点结束吧!她趁意识还清醒时这么想,真希望他快点结束!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有那么一刻,她的脑袋里闪过这个想法,接着觉得自己再次堕入失去感觉与恐惧的空洞之中。现在才觉得恐惧是来得太慢,因为早在事情到来之前,她就已经尝过这个滋味。而事到临头的唯一安慰,就是一切都会结束。真正令人恐惧的,是结束迟迟不来。
加多的状况却并非如此。他猛力折腾,急于发泄自己。他很专心,但没维持多久,动作粗鲁无礼,将她一点一点地推向床边。她没有丝毫反抗,双眼瞪着惨白的天花板,那是一种像闪电出现时才有的发亮的白色,将她整个人都掏空。她忍受一波波的侵犯。她的手垂到床下,摸到了丢在地板上开口朝另一边的袋子。
她立刻就发现,情势会有两种方向。一种对自己有利,一种对对方有利。当她发现自己默许一个男人压住她时,心里充满惊讶;如果在另一种情况下,她一定会从□□起身,举起手指严肃且谨慎地警告对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可以来看一下,想想这件事出现转折的可能性。真实的情况是,她无法起身,因为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只有手臂。然而当她无意碰到袋子里面时,她可以感觉到里面那把柯尔特鹰式手枪冰凉的金属外壳,就混在两叠钞票和衣服里面。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她想。或许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消极地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徒具躯壳的特蕾莎占据她的思绪。实际情况是,她注意到自己,或者说是她注意到这个特蕾莎空壳的手指,碰到手枪的手柄,确信保险就在那把枪左边,紧靠着扳机与弹匣卡榫。她用拇指去碰那把枪,感到保险垂直下滑,击发装置被打开了。一颗子弹已经上膛,她要牢记这一幕,一颗子弹上了膛,因为是我弄进去的,就在膛肚里—她记得那咔嚓的金属声响,或许只是她以为自己这样做了,而实际上并没有呢?子弹没有上膛。她掂量着全部的情况,毫无感情地计算着:保险、扳机、撞针、子弹。这就是一连串正确的发生经过,如果刚才那声咔嚓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觉;如果事实不如预期,撞针射中空气,加多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反击。无论如何,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或许在最后一刻,情况会更加暴力与残忍。再过半个小时,一切都将完全结束:不管是对她来说,对另一个空有躯壳的她来说,还是对她们两个来说。再过不久,所有的痛苦就都会结束。当她不再瞪着白色天花板看的时候,在漂浮的思绪中,她注意到加多已经不再蠕动身躯,只是看着她。就在此刻,特蕾莎举起手枪,朝他的脸射出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