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道威压,伴着喆喆怪叫凌空冲击而下,直冲的鬼群消散,苏垣吐血。
唯独苏小磊感觉脑海一震,似被春风洗礼,一瞬的自若后胸口有一处开始灼痛难耐。他跳着叫着连连拍打,像是有一块烧红的木炭落入了他怀中。
苏垣老爷子虽稍有道行,但年事已高,又怎奈这凌空直下的威压实在是迅猛霸道,让他毫无防备。
这一口老血吐出之后他也是两眼发黑,几欲栽倒。
听到了小磊的惨叫,苏老爷子强自支撑,他挣扎着赶紧向前,察看小磊的状况。
苏小磊手舞足蹈地拍打了一阵,此时却已痛的几乎晕了过去,他的手掌仍在不停地抓挠着胸口。
苏垣赶紧察看,发现小磊的胸口已经遍布抓破的指痕,有许多抓破的地方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襟。
“孩子,还有哪里不舒服!”苏垣紧张地问。
“只胸口痛!”苏小磊回答。
“万幸,万幸!”
苏老心道,是非之地,祖孙皆伤,不宜久留,赶紧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过了这一夜再做打算。
苏垣看到幸好孙子看似性命无忧。他猜测,这天空霸道凌厉的罡气,怕不是有猛禽异兽掠过,威压随意挥洒,无意间灭了群鬼也伤了祖孙二人。
苏老径直走上荒丘,他抓住玄木剑的剑柄,努力去拔那插在荒丘的玄木剑。
他真怕天黑路远,再有什么差错,除邪灭秽的法器还是要随身携带的。可此时他却感觉那木剑,如有千斤,任凭他用尽余力,也拔不出半分。
苏老只得作罢。再去寻找那只借来的狍鹿,却发现距离荒丘不远处,狍鹿只剩下一副碾碎了的骨架。
苏老取了符,作了结印,然后祖孙相互扶持着一步步朝着远方走去。
……
直到鸡鸣三声,东方泛起鱼肚白,苏老一直吊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几分。
这一夜,小磊除了胸口偶尔痛,其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天空此刻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祖孙二人,走了一夜,体力明显不支,好在借着蒙蒙天光,能看到不远处,已有人烟,看着还是个不小的村镇。随着祖孙二人走进,鸡鸣犬吠声声入耳,越发让人心安。
进了镇子,此时时间尚早,多数人家还大门紧闭。
这座镇子名叫下夕岗,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镇。
苏老带着小磊,找了处大宅院的门楼躲雨。此处宅院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富裕人家。朱漆大门上悬一牌匾上书“朱府”二字。
苏老再次查看了小磊的胸口,确认了除了这小子自己的抓伤其他似乎真无大碍,很是宽心。
苏小磊打了个哈欠“爷!您老还行吧!要不要睡会。”
“困了你就睡吧。我老头子觉少!”苏老随意回复。
“好吧,那我不客气了。”
苏小磊还没说完,就头枕着胳膊在这朱府的门前香甜的睡了起来。
……
睡梦里,苏小磊发现爷爷不见了,自己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了一处平静的湖面,湖水平静如镜,倒影如真。
苏小磊独自站在湖面上,空旷的四周云雾缭绕,他正努力去分辨这是哪里的时候,一声喆喆怪叫,激荡回鸣。
他看到一只硕大的带着翅膀的影子,在云雾里忽闪不定,来回穿行,他看不清那影子具体是什么样的怪物,但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它就在四周,就在头顶,这个空间里它似乎无处不在。
苏小磊内心微微惊慌,表面却强自镇定,这怪物已经在雾气里来回了数次,如果它要吃我,我是万万逃不掉的;如果它要吃我,我也绝对等不到现在……他心念转动胡乱想着。
此时此刻或许是我不动,它就发现不了我。爷爷也经常说,静能生出智慧,越是约到紧急之处,越是要静下心来。
苏小磊一顿幼稚的思考,结果索性在平静的湖面上坐了下来,开始照着爷爷秘授,眼观鼻鼻观心……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只留下了苏小磊的感知在这一处镜湖之上,在雾气里延伸。
打坐了片刻之后,苏小磊的一个虚影走出了自己的身体,原本的小磊还盘腿坐在原地,湖面倒映着盘腿的小磊,却倒映不出虚影的小磊。
他只能感觉到只有虚影的自己,我在,我也不在。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境地。
苏小磊不知道,他这已经是梦里的非肉身先天元神出窍,这是多少修行人,穷尽毕生修行也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他的爷爷。但同时这也是个危险的事情。
出离了形体束缚的虚影,学着爷爷的样子掐了个诀,平静地朝着云雾漫步而去。他走了几步发现雾气更浓了,那硕大的长者翅膀的怪物围绕着原地打坐的他不停地来回。似乎在不停地察看小磊这具打坐的身体。
怪兽并未察觉苏小磊虚影的存在,几次几乎撞到走进雾气的苏小磊。苏小磊也没有刻意躲避,我在,我不在,苏小磊默念着。
苏磊微微一笑,当云雾里巨大的翅膀再次临近的时候,他看清了一角,厚厚的皮肉,粗糙的像是犀象的耳朵……
兽再次临近,他忽然想去抚摸一下那粗糙的皮肉。于是他伸出左手,五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巨大的翅膀边缘。
这一摸却摸了空,他忽然心理一惊,虚影的自己难道抓不到实质的物体?
那肉翅怪兽在苏小磊的一模不中之后,似乎感知了另有人物的存在,极度恐惧震怒。喆喆怪叫连连传出。
湖面四周的云雾荡然无存,整个空间一瞬有炙热的荒火从四面八方涌入,那弥漫的热焰瞬间吞噬而来。
此刻一道虚无的力量从后方拖拽着小磊的虚影,瞬间把他拉回了盘腿打坐的肉身。
整个空间燃烧了起来,湖水也变成了熊熊大火。苏小磊在烈火中炙烤着,痛苦难耐。终于在一个响指之后,苏小磊悠悠然醒来。感觉到胸口又灼痛欲裂。爷爷正拿着一张清明归宁符看着自己。
“臭小子,咱爷俩现在叫花子一样了,也就你还有心情玩这虚非虚的梦中出神!你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死么。”
“爷爷,我胸口痛!”
苏老赶紧扒开小磊的胸口,胸口的正中,抓痕里出现了一块指甲大小的伤痕,像是真的被碳火烙伤的痕迹。
伤痕里还在渗出鲜血。苏老取了随身的药粉给小磊敷上,又试了试额头。这孩子现在额头微微发烫,面色发蔫,看来要起大烧了。
苏小磊说完胸口痛,又倒头睡下,这次他睡后懵懵懂懂,感觉两团煞气自地下涌上,两处空洞洞的黑,黑黑的空虚里污浊之气乱飞……
苏小磊再次醒来,烧得更厉害了。他把这煞气的事跟爷爷一说,老爷子连连点头。
“爷,这么兴旺的人家怎么全在煞气之上?怕是要有灾殃喽。”
“成!这么多年没跟你爷爷白混。凭借着先天的超然也能感知到,也算不错了。”苏垣夸了一句。
“咱们借了人家屋檐,也算缘分,要不要帮扶一把。”苏小磊建议说道。
……
街面上偶有早起的路人经过,朱府的大门也在这时候打开了。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挽了一张硬弓走出。
这爷孙二人的谈话早已尽数被他听在耳中。看到俩叫花子在这说这么晦气的话,大汉顿时怒气满面。他走上前照着苏老就是一脚。
“滚的远远的。在这胡言乱语!真晦气!再碰到老子会打死你!”
大汉扬起巴掌,冲着苏小磊就想给两下。这时候朱府里面走出一个一缕长须的老者,老者慈眉善目,赶紧制止。
“二弟!不可如此。”
“记住了,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虬髯大汉恨恨地说了句,又悻悻地挽着弓出门走了。
老者微微一笑。回头吩咐“小六,给门口这可怜人拿些吃食。”
“多谢老先生,小老儿黑水村苏垣,日后用得着的,尽管吩咐。”
“好说,好说。”老先生微笑着,并没有上心,他也出门走了。
街面上热闹了起来,苏垣拉着苏小磊,去铺子抓了退烧的草药,委托酒楼的伙计煎了喝下,两人酒足饭饱后重新买了匹狍鹿,就朝着黑水村的方向进发。
“爷爷,您秘法无数,咋还花钱给我买药!”苏小磊不解地问道。
“这个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早就长大了,这话你也说过无数次了。”
“爷爷,刚才那大胡子打您您怎么不生气呢。”
“他打你我才生气。没打我就不生气了。”
“老头家给你吃的你拿来就丢了为什么还拿!”
“那叫结缘!”
“好吧。结了缘下次就来他家收钱,破煞钱……对了爷爷,这次的收入我也要一份。”苏小磊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补充地说。
“小孩子要钱干啥!难道想娶媳妇了?这次你爷我损失可大了,这新买的脚力回去还得补给人家。”
“这次我一定要钱!我回去要找我的三兄弟去结拜!没钱怎么行?”
苏垣听了,照着苏小磊的脑袋轻轻打了一下。
“小屁孩,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着结拜了,上次结拜不成死老大,四个让你们拜成了三个,这次又想去惹什么祸。”
“爷爷,那次不是没拜成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