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当夜,整个太平城已被暴雨和暮色笼罩,唯有皇城还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北商皇帝半躺在书房的坐榻之上,映着烛光,面似淡然的翻看一本名为《黄帝内经》的书籍。
房外,刘公公静静地站着那里等候差遣。
当天下午,已有人员前来禀报:城西郊区发生了严重的死亡事件,十几名黑衣人死在一个名为“落雨巷”的巷道内。
接到消息后,北商皇帝第一时间通知崔心洛,并让她带着女子亲卫队前往事发地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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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还在继续,雷电轰隆不断。
突然,皇城之外的大道上出现了一顶黑伞。
手持着黑伞的人,在****的大道上如履平地,没有一滴雨滴洒入黑伞的覆盖范围。
身后,又出现了四名持着同样黑雨伞,高矮不一,在黑伞遮掩下看不出面目的青衣人,她们一步一步地跟着第一个出现的人走近皇城。
她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的跟在第一人身后。
皇城入口处,第一人停顿了一下,好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整个城门轰然打开。
黑伞下的人步入皇城后,穿过巷道,最终出现在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前。
黑伞落下自动收起,宫内有管事的小太监上前,接过雨伞后离去。
伞下之人也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为首之人青衣长裙,流苏发髻,面前围有一层薄薄的青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也许是因为赶路太过匆忙,女人想用右手整理一下自己稍有散乱的发髻,却在这时看见一太监小步快跑的朝她走来。
女人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心中却还在想着“落雨巷”的异常。
太监已近身,等女人整理完仪容后,前者朝女人施了一礼,道:“青姨,陛下有请!”
崔心洛回了一礼,道:“那劳烦公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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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这世间本是黑暗的,天地间的第一束光,却是生于最黑暗处,然后慢慢的照亮了世界。
有人说,那道光的发源地,是天路的尽头,也是天魂归去的方向。
有人说,那道光的发源地,是地府的起点,也是地魂出发的地方。
徐洋仿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渴望苏醒却无法睁开双眼。
在沉沉无边的黑暗中,他发现自己孤独一人处在一个黑暗的山洞内前行。
洞里有风,而且有水,还有模模糊糊的光,只是能见度低的吓人。
洞内很冷,很冷,冷的让他直打哆嗦。
寒风嗖嗖的刮,冷水“啪”“啪”的滴,少年有些害怕,他用友摸了摸两边,除了冰冷的石壁和冰冷的水珠之外,他什么都没摸到。
于是,他畏畏瑟瑟的向前摸索,慢慢的挪动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少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他麻木的都不想数了,可是这山洞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他还是没有看到一丝光亮。
脚下的“咚!咚!”声还在继续,那荡起在山洞里的回音如魔音一般回荡在徐洋的心际,少年很是害怕,但他还在坚持着,继续向前走去,而且脚步越来越快。
或许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看到光明了,少年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走着走着,徐洋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刚刚还有些朦胧的光消失不见了。
除了黑暗就是黑三,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包括刚才触手能及的阴冷洞壁和偶尔打在自己头上的水滴。
他想回退,但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他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脚下,还是阴冷的石头和冰冷的水,少年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他肯定自己就罩在了一个黑暗的密闭容器里,什么都摸不着,什么都依靠不了。
他内心徘徊了一会儿,心中充满了恐惧,但之后他依旧选择了摸索着向前走去。
冥然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叶子,落在了少年的头发上,他感觉到了并伸出手去希望将它抓在手中,可这一切都只是希望,落叶缓缓的从他指间滑了过去,不留一丝的痕迹。
他害怕了,他很是恐惧,就在落叶滑过指尖的那一刻,他想奔跑,可就在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漫天的树叶向他扑来,满地树根向他爬来。
来不及提脚,他被缠绕住了、被树叶覆盖住了,跑也跑不动,怎么呼喊也喊不出声。
少年恐惧极了,他忽然站了起来,并奋力往上跳去。
他冲破了树叶堆,看见一丝亮光出现在了前方,于是徐洋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了树根,爬出树叶堆,然后拼命的向着光亮跑去,低着头拼命的向前跑。
徐洋跑了很久,却发现自己总是跑不到那一丝光亮发出的地方。少年感觉到了一丝的绝望,他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然后缓缓抬头,却发现那丝光亮就在前方。
他伸出手,向前走了一步,却发现那光亮又往前移了一步;又走一步,那光亮也移了一步……
如此反复了很多次,虽然那丝光亮就在咫尺之内,却始终无法触及它的起点。
他放弃了,感觉这就是他的天命,一种可以感知却不能触及的天命!
于是,他双脚一软瘫坐在地,将鞋一拖,扔在身旁……
少年就淡然的坐在那里,闭上眼睛,放弃所谓的执著,让无尽的黑暗朝他袭来。
闭眼一段时候后,在某一刻,上年再次猛的抬起头时,赫然发现那丝光亮到了眼前,并在光亮的上方清晰的闪现着两个大字: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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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三把火,沈衡彻夜未眠,陈鹏的主要势力被连根拔起。
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陈府上下几百人一律被就地处决,太平城十几名官员相继被捕下狱,其中还包括三名锦衣卫千户。
站在锦衣卫指挥所门口,沈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暴风雨已然停止,东方也泛出了鱼肚白。
天空像被雨水洗过一样明朗;房屋、道路被冲得干干静静,树木青翠欲滴。只是某些角落处散乱着被风吹折树枝以及连根拔起的小树苗,显的甚是狼藉。
远处的九峰山如仙山般洗净了身上的尘污,显的更加郁郁葱葱;太平河上,浑浊的泥水上下翻滚,掩盖了昨晚太平城的血腥与残暴……
天未全亮,崔心洛也匆匆起床,集合皇城女司司队,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昨晚商伯的话说的很“客气”,但她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少年的生死牵扯着太多人的安危,甚至关乎北商帝国的命运。
她也了解北商皇帝的苦衷,少年突然消失不见的事就算皇城司可以协助调查,但绝对不能外传。
她也清楚自己的责任,少年消失的第一责任人就是自己,只是商伯没有怪罪下来,毕竟皇家的求救信号是每个了解的人不该拒绝的。
客栈旁、马车内的少年一早传来消息,徐洋昨天一早甩掉众人后,就再也没在客栈出现过。
崔心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不知道今天该如何开始。昨晚的大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将一些以往可以作为查案关键线索的痕迹冲刷的一干二净。
昨晚她也亲自检验过落雨巷与太平河畔的所有死者,并搜索了方圆几里的所有角落,除了落雨巷中那个普通的炼药炉,真是一丝少年的痕迹都没发现。
思来想去,崔心洛打算去趟修市,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从那里查起;那里很有可能就是少年失踪的第一场所,落雨巷说不定只是个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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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徐洋最终瘫坐在那一丝可见却不可触及光亮前。
当他感觉心安理得,感觉这就是天命的时候豁然抬头,却发现自己就蹲坐在天路的起点之前。
少年感觉这有些不可思议,古书有言:修为不入天路境,肯定是看不到天路起点的。
徐洋乃一介无修为人士,虽然在到达这里之前经过一段黑暗且漫长类似地府的旅途,但他感觉自己还是在做梦。
只是这个梦有点虚幻,有有点真实,真的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徐洋想继续往前,突破黑暗与光亮间的那层隔阂,却发现那丝光亮突然从天路内射了出来,一个残缺的影子没入到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徐洋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帘,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浮在这个房间。
这里,似乎还是没有人在照顾他。
他缓缓坐起,刚想抬手擦去额头上的一点汗水,便只觉得肩膀胸口小腹处一起剧痛,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脸色发白。
他坐在床上,不敢再动,过了良久,这钻心的疼痛才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