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日,大雪纷飞,寂静的黑石岭上积下了七八寸的白雪。诺大的山岭只有小动物经过留下几行蹄印,无力的残阳照在上面显得孤独冷落。
渐渐的,远处似乎有喧闹声响了起来。刚开始还有点听不清,但逐渐清晰了起来。很明显是有人朝着此处跑了过来。
不一会,便看到四十多个手持兵刃的人群正奋力向前逃亡着,但速度明显不快。后面和两旁则是几百个全副武装的精锐铁骑,如同赶羊一般将这伙人往山上驱赶。
在前面的这伙人中,大多身上有伤,甚至还有一个女性,襁褓之中还藏着一个婴儿。
皑皑的白雪之中拖着满地的血迹。
嘶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追赶的铁骑也在不断的屠杀这只队伍,只要有人在逃亡的的路上倒下,都会被追赶而来的铁骑上去补上一刀,毫不留情。
这样的驱逐,直到他们到了黑石岭的最高处停了下来,追赶的铁骑也纷纷勒马做停,因为再往前走便是几百丈的断崖,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伙人中女子旁边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的男子,他向下看了眼断崖,又回头瞅了瞅四面的追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踉跄几步走了出来,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拿着一柄紫金宝刀,血迹不断的由胸口渗出,沿着左手手指缝隙留了出来,看样子伤势不轻。
他又冷冷的环视了一圈敌人,双眼发红,向着对面吼道:“堂堂红衣社六大宗主之一,围杀我们这些江湖帮派,竟然还藏头露尾。徐栩,你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四周的铁骑并无人回应,只剩凛冽的寒风呼呼作响。半晌过后,前面的铁骑纷纷让路,只见一个男子现了出来,脸上却是浓妆艳抹,身上穿着一身红色袍服,怀里抱着一只通白的狐狸。
男子一边抚摸着怀中的狐狸,却是头也不抬开口说道:“肖掌门,你还真说对了,奴家最怕这些打打杀杀了,什么时候都是性命最重要。可再看看你,道理都明白,可为什么偏要跟朝廷作对呢?把东西交出来你们都能活。”
那肖掌门怒道:“呸!你一个大男人称自己是奴家也不嫌恶心,真要想当女人,先把自己下面的那玩意儿割了再说。还有你自甘当朝廷的走狗,可不要拉上我们。”话语中却决口不提徐栩所说的那个东西。
徐栩听了也不生气,笑一声道:“肖掌门啊,你说你一个人不怕死也就算了,现在你瞅瞅周围这三四十人今天可都要给你陪葬了。哦,差点忘了,还有你老婆和刚过满月的儿子。”
这肖掌门听了,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眼底流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将身边的女子拉了过来拥入怀中,低头蹭着她的额头低语道:“对不起,小简,我欠你的来生再还。”
说罢,不等女子回应,用力一推,竟将其推下了悬崖。
女子“啊”的一声,似是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如此决绝,但双手仍旧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婴儿,似是想给他最后的生机。男子身边的数人则是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拉人不成,一齐失声道:“嫂子!”
这肖掌门也不去看悬崖下的情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看着这些与他并肩作战,伤痕累累的同门,竟更加平静的道:“兄弟们,千云门走到今天都是我肖耳一个人的责任,你们的命不是我的。想活命的,放下武器,我肖耳绝无半句不满。想杀几个狗奴才赚本的,跟在我后面冲过去。”
说罢,右手的紫金宝刀应声而出,刀光摄人。
半晌过后,人群中不知谁应了一声,“同生共死!”
随后,如同海啸一般的声音发了出来,“同生共死”,连喊三声,撼天动地。
肖耳闻言,大笑了起来,朝着对面的徐栩喊道:“来吧,先让我肖某试试你的水。”话落之后,率先朝着徐栩的方向一跃而出,几息之间已经到了徐栩面前。
身后众人见状,也都祭出兵器,冲入敌阵。刹那间,杀声震天。
徐栩见肖耳来势,冷哼一声道:“自不量力。”却也不对上他,身法移动,便退了出来。朝后面喊道:“周小天,交给你了。”
语音未落,一个身着黑袍的年青人跳入场中,脸上蒙着黑布,竟拿着一柄跟肖耳武器模样相仿的紫金宝剑,“噔”的一声,二人刀剑相撞,黑袍青年退后两步,肖耳则踉跄数步,一口鲜血吐了出不来,差点摔倒。
看着身边的黑袍青年,肖耳大笑两声,嘲笑道:“怎么啦,周小天,你还蒙着面干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吗?”
对面的周小天并不应道,提起宝剑向前冲去,剑尖与雪地摩擦出呲呲的声音。临近肖耳,周小天左手虚引,右手提剑而起,剑锋化作一股狂风朝着肖展呼啸而去,杀心毕露!
刹那间,似有虎啸之声自那周小天刀中传出,肖耳脸色微变,不敢大意,一边向后退去缓解攻势,一边举刀迎战。
两把相仿的刀剑狠狠撞在了一起,两股内劲自刀剑之中震了出来,肖耳连退数步,以刀为支点才勉强站住,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瞬间扭曲了起来。“哇”的一声,竟又吐出了两大口黑血。
周小天则只是踉跄了两步,抬头看见肖耳此状,左脚猛的向后一蹬,身体一跃而出,右手反握剑柄,向着肖耳脑袋横向劈了过来。
肖耳如临大敌,刚想运气防御,腹部突然一股钻心的痛楚却令他动弹不得,反而倒在了一旁。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身影挡在了肖展面前。
剑落。
鲜血横流,一具尸体冷冷的躺在了肖耳的面前,那是千云门中的一位年轻翘楚。
周小天第一次停了手,冷冷的看着肖耳。
肖耳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了声音,鲜血也模糊了他的眼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兄弟们正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还在苦苦挣扎的已所剩无几。
所谓的反抗根本就是个笑话,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感到头晕目眩,张大了嘴想说话,可喉头仿佛被堵塞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只能大口的喘着气。他知道,传承了几百年的千云门从今天开始就要成为历史了。
肖耳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他努力尝试着站了起来,在几次失败之后终于勉强站立了起来。
他整个身子架在刀柄之上,看着对面的周小天大笑了起来,然后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朝着周小天问道:“为什么?”
这声音小的可怕,仿佛只有肖耳自己能听到般。可周小天似乎也听到了一般,摘下了遮住脸的黑布。
那是一副精致的年轻脸庞,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一步一步走到肖展的面前,用手将肖耳的眼睛缓缓的闭上。
又从他身下抽走了那口紫金宝刀,肖耳的尸体应声倒下。
周小天将肖耳的尸体扛在肩上,看了眼满地的尸体,一跃而起,几息之间便没了踪影。
徐翔见状,冷笑一声,也不阻拦,只是朝着手下命令道:“速度解决剩下的人,最后将所有尸体补上两刀,免得遗漏。”说罢,勒马返身走了。
半个时辰后,山崖之上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地上已经多了四十多具尸体,呼啸的狂风吹过,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皑皑的白雪已经融化,和鲜血和成血水四处横流。
就在这山崖之下,千云门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而在千云门的后山黑石岭上,一块风水宝地之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前方立着两块小小的石碑,一块石碑之上被人用刀剑龙飞凤舞的刻着四个大字:肖耳之墓。
紧挨着的另一块石碑则扭扭捏捏的勉强可以看出,刻着周小天之墓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