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是我所关注的。我关注的是大舅下面一段话。他说:“美国的小朋友太幸福了,上学都是车接车送,上课不用背着手,同学间可以随便交谈,还可以随便换座位,尤其是放学以后,根本没有家庭作业。到了周末,学校还组织去迪士尼乐园……”
我当时都听傻了,如痴如醉,这是学校吗?简直是天堂!在我懵懂幼稚的心灵里,大舅所描述的美国小学就是我的理想状态下的小学。为什么中国的老师让学生背着手听讲,还把座位固定安排好,一周轮换一次,还是那种集体轮换(往往是一整排轮换)?为什么中国学生在课上不能交头接耳,自由地沟通?为什么中国学生周末了要归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管,而不去什么乐园?当时,心里的强烈质问,让我产生了对美国教育的深深的憧憬之情。
大舅先是一番美国硬实力的狂轰滥炸,接着他又上演了一次美国软实力的温柔攻击。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碟。我瞥了一眼,上面画着几只大怪物,张牙舞爪得挺吓人。大舅递给我看,说:“嘿,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大舅说:“这是美国电影,《侏罗纪公园》,Jurassicpark,讲的是恐龙的故事。恐龙知道吗?dinosaur!”
恐龙我知道。大舅一定不知道我是个自然科学迷。打小的时候,我就对自然科学感兴趣,母亲给我买了N多本这方面的图画书,尤其是对恐龙,我还曾有过长大了当科学家复活恐龙的宏大志向呢。
我迫不及待地拿到播放机上去看,结果让我大失所望。整个片子全是英文对白,对于一个中国话尚且领悟得不算透彻的北京小孩来说,简直比看天书还费劲。里面倒是挺热闹,可惜我一句话也听不懂,着急坏了。
大舅看到我这副德行,当即决定教我英文。他这样引我入门。他跟我说:“知道轮船吗?”我说:“知道啊,妈妈教过,ship。”大舅说:“对了。底子不差嘛。这我就放心了,孺子可教。如果把ship最后一个字母p换成t,shit,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说我哪知道啊,就在这个时候,街坊的一条小狗正好从门前经过,恰当适当以及应当地配合了大舅的言传身教。他故作神秘地说:“小狗的便便叫什么?”我冲口即出:“狗屎!”大舅打了个响指:“对!shit!”狗屎就是shit,shit就是狗屎。情景教育模式的效果果然是强,这个词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时不时能脱口而出。这都当拜大舅所赐。
后来,我才知道shit在美国是骂人的意思。大舅,你不能教我学点好的吗?
这就是我七岁的时候,所经历的一段美国文化的洗礼。
会玩才会幻想
我还有个小舅。说起我的小舅来,我的心里无比自豪。以前曾有本畅销书,书名叫《在北大等你》,讲的都是各省、直辖市高考文科状元的故事,无非是抓住即将高考、落榜后准备再战一年的中学生的眼球,让出版商狂赚一笔。其实,那里面的故事我一点都不感冒。书里那些高考状元的事迹跟我小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