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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月30日

文笔峰、南丽湖和古银瀑布是今天探访的三个景点。从定安出发,途径澄迈,最后到达临高,总里程162公里。出乎意料,今天的骑行里程居然跟昨天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从起点出发的时候还是两个人有说有笑,而到达终点的时候却只剩一下一个人踽踽独行。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没有特别去找地方吃早餐,决定先向着今天的第一站文笔峰出发,在路边遇见合适的早餐店再顺便去吃。但真正在路边的店却一家也没有遇见。最后,在市郊最边缘的路边,队友发现了右侧的一条小巷里有一家粉汤店。前面的两顿早餐都是吃的粉汤,有点腻了,但是没办法,店里就只有粉汤,只能将就吃。因为太清淡太无味,我囫囵吞枣两下就吃完了。在等待队友细嚼慢咽的时间里,打开微信理财通买了点嘉实超短债。

我们吃完继续骑行,十点左右到达文笔峰。首先走进右侧的游客中心买票。凭着学生证,队友仍是只出了半价。像是安慰我似的,买完票出门时一阵清风送来了淡淡的桂花香。不像是人工的,但举目四顾这里那里都没有发现香气的来源。

景区大门是一座石牌坊。进入之前,队友先兴致勃勃地跑过去站到正前方让我给他拍照,还特别做了一个点赞的动作。

这牌坊也确实值得赞,五门六柱,顶天立地,甚为壮观。浅灰色的石体上装饰着青灰色的云状的、藤状的,和不可名状的浮雕。海南应该不缺各种龟,但它的六根石柱却不是由赑屃来驮的;代替赑屃的狮子——它们也没有驮柱子,而是蹲在柱子前后,因为春节将近的缘故,脖子上还戴着一朵比脑袋还大的红花。五个门之间也挂起了“欢庆2019春节”的大红灯笼,让人提前感受到了春节的喜庆和愉悦。但是,再接着细看下去很快就让我感到有点扫兴和失望了:五个门中间的大门上面刻着“大罗圣境”;大门下面放着比大门还宽的鼎式青铜香炉和透明的功德箱。纳尼?难道说这里其实是……

果然,这里就是一个道教文化主题的景区!通过牌坊之后,首先出现的就是玉蟾宫,青色的瓦,金色的墙,拱形的门。接着看到的也都是同样风格、不同大小的仿古建筑,有洗心堂、立德堂、药王殿、财神殿、一天门、二天门、玉蟾阁、祖师殿、文昌阁、妈祖殿、碧霞殿等。这些殿堂里面分别供奉着五颜六色的浓眉大眼的浓妆艳抹的姿势不一的神态各异的佛像。都是现代工艺量产的雕塑,形体大致,略输神采。

但就算都是手工雕塑的佛像,我最多也只会赞赏匠人的工艺,对于其所代表的神佛是不会表示任何敬意的。要问为什么,——因为运命只有自己能掌握和改变,向着上帝或者神佛去祈祷只是徒劳。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人可以掌握别人的运命的话,那不是上帝或者神佛,而是作家——作家至少可以掌握他们自己作品中的人物的运命;而上帝和神佛却都只是作家创造的人物,他们的运命也都通通掌握在作家手中。

虽然我对神佛没有敬意,但队友却十分虔诚,每经过一个殿堂,他都要走进去毕恭毕敬地打躬作揖甚至屈膝跪拜——还往财神殿的功德箱里大方地投入香油钱。尽管从一进入一发现是神佛麇居的场所就感到失望,但为了不扫队友的兴,我一直强装笑脸陪着他。每当他虔诚参拜的时候,我就拍照——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为了驱赶无聊。

除了这些道家的什么殿、什么堂、什么门、什么阁之外,游览途中偶尔也会遇见稍微有趣的地方。

山麓与山腰之间有小池。绿的水映着青的树。池中竖起细小的喷泉。池边立着硕大的葫芦。断崖上挂着薄薄的瀑布。

山腰有钟楼和鼓楼。名副其实,里面真的分别有着大钟和大鼓。可惜钟楼始终大门紧闭。鼓楼开着门,但通向大鼓所在的三楼的门也是锁起来的。站在开放的二楼俯瞰,两幢仿古的建筑掩映在杂木林中,从大小和风格来看不像是神佛居住的地方,——那就应该是那些每天侍奉他们的人们的居所吧。

往上走进入一天门有一个许愿池。许愿钟悬在大的方孔铜币中间,挂在池边的墙壁上方,一共五个,分别对应墙壁中间的福、禄、寿、禧、财五个大字,以及墙脚的五个三合一的金元宝。池小而水浅,铺满池底的许愿小方孔铜币清晰可见。而池边此刻还有一波小哥哥小姐姐正挤着笑着用小方孔铜币去投从左至右第二个正对“禧”的许愿钟,不管投中与否,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脸上始终都是幸福的表情。

两个人想要一直幸福下去,投许愿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要做的是,将刚才进一天门跟许愿铜钱一起买的与心愿相对应的“祈愿带”挂到池边院中。许愿池边的几棵矮小的海枣上,院子左侧的一片仅有枝干的鸡蛋树上、还有长廊栏杆上的绳索上,都挂满了这种祈愿带,像是希望开出的花,又像是幸福结出的果,红彤彤的簇成了团,蔚为壮观。

再往上经过二天门、玉蟾宫和祖师殿,南天门矗立在眼前。缠绕在四根图腾柱上的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站在柱顶的麒麟也是威风凛凛、活灵活现。近看细枝末节不难发现匠人的呕心沥血,比起入口的牌坊和殿堂的佛像,工艺上有着天壤之别。

过南天门靠近山顶的地方,一块柱形巨石立于底下更大的巨石之上,看起来摇摇欲坠。从侧面的轮廓,我一眼就看出,这就是我们骑车过来的时候老远就能看见的文笔峰上最凸出最吸睛的那块怪石。近看,旁边还有一个不太深不太长的山洞,通过其中便可以爬到巨石上面。但出口却用铁栅栏和铁门封了起来,我和队友只能爬在铁栅栏上,对着近在咫尺、可望而不可即的柱形巨石无奈地喟叹,然后怏怏地从洞中踅回。凭我坚持隔日锻炼的膂力过人的身体,从洞外的石壁爬到巨石上并非难事,但想到会给队友带来困扰和不快,立刻打消了这个有趣的冒险的念头。

再爬上一坡石阶,就登上了顶峰。石栏杆围起来的方形地面上,功德箱和几个香炉在中间占据了一半的空间。队友站到香炉后面去点赞。绑在栏杆上的旌旗对他的虔诚和赞赏有了反应,向着他歘歘地招展。从四面凭栏俯瞰,远处近处这里那里大大小小的屋舍隐映在茂密或稀疏的绿林之间,满溢着诗情画意。

我们不走回头路,从山顶另一侧蜿蜒盘旋的小路下山。很快绕到了刚才被铁栅栏妨碍没能爬上去的巨石下面。站在路边仰望,两块叠在一起的巨石俨然一头从山林间一跃而出的猛兽,他已做足准备,双眼傲视前方广袤的天空,眼神中没有半点犹豫和迷茫;他昂首挺胸,张嘴引吭,下一秒就将一鸣冲天。

而在他脚下,竟然有人用树枝、木块和石头来给他撑住。真是杞人忧天!

继续往下走,路上经过的好几块大石头下面都同样撑着东西。人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我问队友,这是有什么特别的深意么?这个我也不清楚。这样的你也好意思称为海南人么?队友笑而不语。

从山腰开始又陪着队友顺路去几个金碧辉煌的殿堂拜访了几位衣冠楚楚的神佛,最后下到山麓的时候,我已经累到有气无力了。但兴致勃勃的队友还要继续参观完剩下的几处景点,尽管我早已兴致阑珊,也只好继续奉陪到底。

观音殿前的小园方兴未艾,新种的才刚刚活过来的花木遮不住下面裸露的寒碜的泥土,因此几乎无人问津;只有观音菩萨在小池中茕茕孑立,自顾自地倒着玉净瓶里的水,却怎么倒也倒不完。

文笔书院是我唯一感兴趣的可能会与文笔峰有点关系的地方。可惜工作人员守在入口那里不让进,说是里面正在修缮,暂停开放。

围墙边的长廊边的水池高低两个相连,水从高的池子流向低的池子潺潺有声,但池水却泛着腥味。池边的石头和杂草上长着红色的奇妙生物,颗粒状的单体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像极了覆盆子的果实。向队友请教,道是什么螺的卵。奇怪了,为什么螺不在水底产卵,而要特意选择岸边;并且,螺没有四足,岸边的石头姑且不说,杂草的茎秆又细又滑,它是怎么爬上去的……和队友并肩走在水池边的长廊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正当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而心塞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让我顿感神清气爽。越往前走,桂花的氤氲越浓郁,终于在长廊的新月形的出口处见到了本体——排在水泥路的两边,不多的几棵,但每棵都开满了蛋黄色的小花。出了长廊我才注意到,与长廊毗邻的那幢建筑不就是游客中心么!嗦嘎,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买票的时候闻到的桂花香的来源啊!

我们没有从旁边的景区入口出去;而是跟着路标朝出口走去。要出去必须得经过一个展厅。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蟾雕:玉的、铜的、木的;金的、绿的、白的、黑的;蹲着的、趴着的、张嘴的、鼓眼的……不知因了何缘故,它们都跟钱扯上了关系,或是硬币,或是纸钱;或是雕上去的,或是放上去的;或在嘴里衔着,或在脚下踩着,或在身上背着,或在身边堆着……

除了这些贪财的蛤蟆,靠近出口的地方还有一个与景区的道教主题完全不着边际的“洞的标本”。问了工作人员,说是水晶原石。就算这样,也还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作为一个道教文化主题的景区,不是还硬生生地取了“文笔峰”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名字么?

出口里面,橱窗里面陈列着售卖的玉蟾,尽管比展出的那些要小得多也粗糙得多,但也价格不菲。此外,还有一些金银材质的纪念品。经过的游客寥寥无几,而且看的多买的少。

出口外面,小巷两边小贩们挤在一起叫卖自己的与景区有关或无关的商品。因为几乎无人问津,所以他们的吆喝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因为吆喝声有气无力,所以他们的商品更加无人问津。

骑车前往下一站之前,照例需要整备一番。在我戴护膝、护肘、手套和头盔的时候,队友照例一直盯着手表在给我计时。出发的时候他说这次比上次又多花了半分钟。车篷!这都是停在一起的那一大波本地人的电动车上的车篷害的。除了我的车子,它们几乎每一辆上面都架着一个既防晒又挡雨却不安全的车篷(连这个也不管,定安的交警是有多么佛系)。放眼望去,五颜六色的一片。因为好看就多看了几眼,然后还拍了照,就这样耽误了时间。

下一站是南丽湖。出发的时间已经是正午时分,我们也都有些饿了,但是早上来文笔峰的路上忘了切换电池,如果现在就去找地方吃午饭的话,只有已经放电的外挂电池可以充进电,还是满电的内置电池就一点电也充不进,为了不浪费一天之中唯一的一次可以补充电量的机会,我们决定先切换成内置电池向南丽湖骑行直到放电超过5AH——中午吃饭的时候充一个小时正好可以充入的电量——之后再找餐馆吃饭。然而,当内置电池放电超过5AH之后,直到到达南丽湖附近,我们竟然都没能在路边发现一家餐馆,只好饿着肚子转进了通往湖边的乡间小路。

小路刚开始还是水泥的,但没多久就变成了土路。昨天骑过那段土路之后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愿再走土路的队友,一上土路就开始抱怨连连:是不是导航地点输入错误……明知道百度地图有毒,还要用……我真是服了,一个敢导,一个敢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继续默不作声的往前骑。但百度地图却不知道忍,被队友骂几句之后就傲娇起来,丢失了GPS信号。失去导航的同时,心里生出了犹豫,不敢随便拐弯,只能放慢速度试着继续向前。

在放弃了一个右转路口后不久遇到一个大妈,向她一打听才知道我们已经迷路了,继续向前根本到不了南丽湖。“如果是要去南丽湖景区大门的话,先原路退回去,到了国道上面应该会看到路标,跟着路标指示的方向走就能到大门。如果是要去南丽湖钓鱼的话,沿着这条岔路走到底,”她指了指我们身后不远处刚才被我们放弃的右侧的那个路口,“一会儿就到了。”

谢过大妈后跟队友商量。他说随便我。从音色我听出他此刻比刚才更加不耐烦,而且还有点生气了。算了,先不跟他说话,免得使他更加生气和不耐烦。要让他心情变好,也许只有尽快到达目的地吧。景区大门离得较远,而大妈说的钓鱼的地方要近得多。反正都是南丽湖,从大门开始游览和从中间的某段湖岸开始游览不都一样么?不不,或许跟东郊椰林一样,从中间湖岸开始游览反而能收获更多更美的风景也不一定……这样地踌躇片刻之后,我果断地倒回去几步,然后骑上了右侧的土路。

路面越来越凹凸不平,颠得队友的情绪也越来越起伏不定;而在开始爬前面的上坡的时候,他的情绪却上升得比路面的坡度还快;当车子爬上坡顶的时候,他的情绪也上升到了顶点,终于按捺不住从嘴里一口气发泄出来:“大哥,我要回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我继续保持沉默。但是跟之前每次走上偏僻的土路的时候忍受他的抱怨不一样,这次其实是因为吃惊让我怔住了。不仅不能发一语,同时身体也停止了动作。

但是车子并没有停止动作,还在借着惯性向坡顶之后的下坡滑行。突然感到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从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开始下坡的坡度比刚才经过的上坡陡了不止一倍。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再陡的坡下去了也能上得来(此前已经测试过几次了),但两个人却没有十足的把握。犹豫只是一瞬间,我很快当机立断在进入真正的陡坡之前捏住了刹车。

下坡的左边的几乎直立的峭壁和右边的蓊郁的橡胶树林合起来正好完全挡住了午后灼热的阳光,将我们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从橡胶树林稍微稀疏的地方望过去,虽然湖面若隐若现看得不很真切,但湖水的清凉似乎已经传到了心底。也许正是得益于此,队友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所以才没有再抱怨了吧。

但是我想错了,就在我停好车子用平常的语气跟他解释完前面的下坡太陡骑车下去了未必能上来而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我们可以步行过去的时候,他又爆发了,用比刚才更激烈的语气说:“我不去!我真的受不了你,大哥!明明昨晚说好今天看过文笔峰就前往临高的,你却又突然说要来看南丽湖。而且大门不走,偏要走这种……”

“那(啊咧?昨晚不是说好游完文笔)我们倒回(峰下一站是南丽湖么?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他没听清楚……虽然不讨厌,但我也不是故意要走来这)去找景(种地方;是百度地图——算了,不)区大(说这些,免得跟他吵起来)门吧……”

“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想看南丽湖。既然你想看,既然已经来到湖边,你自己去看吧!”他下车向路边的一块石头走去过,“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看完回来送我去定安车站,我从那里坐车回三亚……两个人性格不合,真的无法一起旅行!真的,我已经受不了你了,大哥!”

大哥?我没有听错吧!他的确是这样叫的,从刚才开始已经叫了好多次了。而之前他都是叫我“老里“的。不是在姓而是在名的最后一个字之前加上一个“老”字,这种叫法可真够奇怪的——就算是在姓之前加一个老字的叫法,现在也已经很少见了啊。不过也比“大哥”听起来要亲切。他现在突然改口叫我大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其实我也生气了,从听到他叫我第一声大哥的时候开始。但我一直强忍着,仍然用平常的平静的语气在跟他说话;对于他误解我的地方,也没有跟他去解释和争论,因为我最讨厌吵架了。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在我看来自由高于一切,给自己自由的同时也应该给别人最大的自由——,两个人性格不合无法一起旅行,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么——“那么,好吧!我送你回定安去坐车。不过既然来了,我还是想先去看看南丽湖再走。一个人的话,可以骑车去,很快就……”

“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下坡不长,一个左转弯之后就变得平缓了。再往前骑行数十米,路的尽头是一栋砖瓦房,畔湖而建,站在院坝边就可以钓鱼。正在犹豫是要直接骑进院坝,还是将车子停在路边步行进入的时候,一头恶犬突然从屋檐下窜出来冲我狂吠。他虽然脖子上套了铁链,但手无寸铁的我也不敢贸然靠近,只好调转车头离开。

在几步之外听不到狗叫的地方停下车子,几步穿过左边稀疏的杂木林就到了湖边的胡椒地里。不规则地列成行,攀附在跟人差不多高矮的木桩或水泥柱上,椭圆的叶子毫无个性,却十分繁茂,须得近身细看才能发现躲在叶片之间若隐若现的花和果。味道不好,却能治很多乱七八糟的病,这是我从小对胡椒的印象。耋耄之年的外婆很少生病,即使偶尔伤风感冒也从来不吃药,每次都是吞一把胡椒治好的。因此,我对这种奇妙的植物多少心存感激。但是,直到昨天骑行经过的时候学园艺专业的队友向我介绍之后才得见其庐山真面目。

是故意的吧,我一下到湖边,太阳就躲到云里睡起了午觉,明明早已过了中午!没有阳光照射的湖水黑黢黢的,有点渗人。尽管有些地方在湖面倒映了蓝天,看起来要好一点;然而同时不规则的白云也落入水中,漂浮在水面像是被谁撒气撕破的棉絮,风又不合时宜地来打破湖面的平静,让这些破棉絮变得更加散乱无形,更加不堪入目。此岸遍布杂草,稀疏无章,参差不齐;无论是墨绿的,暗黄的,还是褐色的,色调都太暗,看去一片死气沉沉。彼岸也没有什么好的景色,除了随处可见的毫无特色的年青的树林,就是同样随处可见的毫无特色的在建的别墅。

或许,同样的地方,一起看的人不一样,就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也不一定。或许,有队友在身边的话,看到的风景要美得多也不定。但是他已经说了要退出了。想起他说要退出的话的时候的生气的样子,一定是憋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的吧。还真是抱歉了,让他憋得那么难受!话说回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龃龉的呢?恐怕从一开始就……那个时候——刚改装完成车子的时候,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帮我一起改装车子的他要不要一起环岛,没想到他立刻就答应了——看来也是跟我一样,是随口答应的吧。于是几天之后我们开始了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是在改装车子期间认识的,做着出租电动车生意的他修自己的车子修多了久病成医修理技术堪比专业师傅,在几次改装中都帮了我大忙,但认识两个月以来我们除了在改装和修理电动车上有大量交流之外,别的方面的交流却少到几乎没有。在骑行的路上,在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中,我们才得到机会开始真正地去了解对方。渐渐地,我发现他是个四平八稳的人,虽然谨言慎行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好的,但有时候也会显得无聊。同时,相信他也渐渐察觉到了我的落拓不羁,虽然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常常会收获意料之外的惊喜,但总也伴随着难以预见的风险。就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性格几乎是相抵牾的,发生龃龉只争个迟早之间。“两个人性格不合,真的无法一起旅行”,幸好他抢先说出了我心里也已经产生的想法,不然以我的性格恐怕会一直强忍着装在心里直到这次环岛结束。这样勉强彼此的话,在接下来几天的旅行中,彼此都不会真正感到开心的吧。或许,分道扬镳对于彼此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定……

我知道湖很大,也许我看到的恰好只是其中风景最差的一角,也许继续沿着湖岸走一会儿转过前面一个弯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是现在队友刚宣布退出,实在没心情看风景;在真正分道扬镳之前还得送他回定安坐车,他还在等着我回去,实在没时间看风景。该回去了,不能让他久等。

回到橡胶树林,他还坐在那块石头上玩手机。比起刚才,他脸上的皮肤明显舒展开了很多,一点都没有再显出不耐烦的样子。看到他一脸轻松,我也感到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分道扬镳对于彼此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再一次确认了。

原路返回定安的路上我们几乎一句话都没说。由乡村小路转上国道之后,我将速度提升到六七十码一路飞驰——为了尽快逃出这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也为了尽快将他送到,尽快跟他分离,尽快让彼此解脱。这次他没有提醒我减速,理由是不是跟我一样,我不知道也没有问。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并没有因为龃龉和分离而怨恨对方——即便是睚眦之怨。因为回到定安后,在我们分别之前还一起在车站附近的街边小店愉快吃午饭,愉快聊天。

说是午饭,其实早已过了中午。队友点了一碗腌粉;我要的是普通的粉。但与普通的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里面加入了好几种荤的素的配菜,搭配起来吃味道还挺不错——其中的牛肉干,我觉得特别美味。据队友的介绍,这好像是当地的一种特色小吃。饭后等待两组电池充电充满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一边玩手机一边闲聊着。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能回到三亚么?”

“应该可以……其实从定安没有可以直接坐回三亚的车,我得先坐去海口,再从海口换乘回三亚。”

“这样啊!还挺麻烦的。”查了一下地图,从定安到海口并不远,骑车送他过去应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从南丽湖送他回这里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在晚上之前还得赶去临高,途中还打算去探访古银瀑布,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在他身上了。而且,在即将分别之际,虽然没有恨他,但说心里话也不是那么情愿特意绕远再送他去海口。而且,他本人也没有主动提起……“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了!”

“没事儿,我会注意的——离临高还有多远?”

我查了下地图,“噢,还有一百多公里呢。”

“那晚上能赶到么?”

“大概。”一定!一定得赶到,就算摸黑也!不然会耽误后面的行程。

“嗯……一个人骑重量减轻了,速度和续航都可以提升不少吧?”

“三分(是啊,一个人骑行续航能力是增加了。但同时风险也增加了——万一路上发)之一,续航里(生意外,连个帮忙急救和求救的人没有。不过大丈夫!生命也好,安全也好,都是掌)程增加三(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路上自己多加注意,就一定不会有事。所以,)分之一左(骑下去,骑下去,即使只剩下我一个人踽踽独行)右……”

接着,我们又聊了几句别的无关紧要的话题,一样带着愉快的表情用着愉快的声调。电池充电时间差不多了就买单,然后送他去附近的长途客运站。

我们就在车站入口分别。他取下一路上一直挂在车子靠背后面的双肩包后,先向我道谢再跟我道别。我骑在车上单腿撑地扭头向他挥手,请他路上小心。

“哈哈哈……是你要小心吧!”他轻松地一笑,然后迈开轻盈的脚步向入口走去。

“啊!”对着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的他点了点头之后,我的左手也轻松地拧动了转把。

出城经过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昨晚队友带我去看的却因为桥上没开路灯而几乎没有看到的所谓定安最大最长的桥的全貌。大概只考虑到了实用性,造型上只能用平淡无奇来形容。我们重庆随便一座大桥也能轻松将它比下去——不仅是外观造型,长度和高度也一样。没有在桥下或桥上停留拍照,一上桥就将速度提升了一半。

一半!现在是第四天的午后,时间大约还剩下一半;现在是在与三亚正对的定安,行程也大约还剩下一半。或许,分别后一个人的旅途中将要承担的风险也会增加一半;或许,分别后一个人的旅途中将要收获的快乐也会增加一半!

因为选择了较近的一条路线,前往古银瀑布的路上也是一半县道一半国道,一半坎坷一半平坦,一半风光旖旎一半山水索然。

经过澄迈市区的时候被街道两边大大小小的咖啡店吸引,不止一次犹豫着减慢了车速。但最后还是没有在哪家店门前停下来,因为已经过了四点,实在没有时间慢慢去品咖啡。

路上唯一驻足小憩的地方是金江。马路对面的街道入口横跨着一道七彩虹,那是这个长寿之乡的幸福与安乐汇聚而成的吧。

今天很好的阳光,到达古银瀑布的时候虽然已近傍晚,但太阳还没有变脸。金黄的光线照得我浑身暖洋洋的,心情很好,即便在没有一砖一瓦的景区入口的土路上被一根竹竿拦住只能将车子停到保安指定的空地步行进入也没有感到一丝不愉快。

经过竹竿,沿土路走到尽头,是游客服务区。十几根大柱子一起撑起一大片琉璃瓦,土红色的。下面没有用墙隔挡,可以看到里面五分之三以上的空间都密布着整齐的空空的桌椅。由此可以判断所谓的游客服务区其实就是个大餐厅。但具体提供怎样的餐食无法判断,因为既没有看到招牌和菜单,也没有看到一个正在用餐的游客。在末端的用几块塑料板顺便围起来的厨房旁边有简易货架和立式冷藏柜,看来也兼卖一些零食和饮料之类的。前面是一片新开辟的菜地,各种菜苗在结成石子状的很硬的泥土里挣扎着,长得怪模怪样,参差不齐。后面的杂木林林间空地上有几个小贩在有气无力地叫卖一些本地的特色小吃和随处可见的毫无特色的小吃。快要走出杂木林的时候,最后摊位的大妈将我叫住,下定决心要以半价将煎锅里最后几个我没见过的馍亏本卖给我。但是,我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到瀑布,完全没有食欲,就以刚吃过饭为借口谢绝了她。

杂木林之后,再沿着一条铺了石板不是很长不是很陡但是逶迤有致的小路下到底,就来到了溪边。石板的小路在下坡完结的地方终止;接下来平坦的路面上是带栏杆的木栈道的延续,随着溪水流淌的弧度而蜿蜒向前。

在小溪渐渐变宽的地方有一个“人民公社水电站”。这幢石头和水泥的混合建筑物已经颇有些年头,虽然有些破败,细看却能发现一种“草色入帘青”的韵味。发黑的墙壁上到处攀爬着叫不出名字的藤蔓植物,青葱得可爱。正面和侧面的几扇水泥窗户都已经残破不堪,不过大部分都由藤蔓植物给修补上了,比起原来水泥的单调的灰色,这样还更加养眼了。藤蔓也颇有自知之明,并不画蛇添足将正面右上角那个完好的水泥百叶窗也一并遮覆。这番好意却被马蜂利用,他们乘虚而入在窗檐下建起了蜂窝。而这里并不是马蜂独享的宜居天堂——不经意间从下面藤蔓没有完全遮住的水泥窗户的破洞向里窥视,屋内竟然有没有积尘的电吹风、电热水壶等生活用品。

马蜂的邻居是被安排住到里面的景区管理人员呢,还是自己出于某种理由住进去的村民或者流浪人或者什么人呢?这位邻居住在里面仅仅是觉得太破旧太简陋呢,还是有一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感受呢?如果不是在旅途中的话,真想请求主人允许我也住进这间陋室去体验一番啊!

这样地驻足脑补了一会儿,然后恋恋不舍地向前移动。几步开外就是知音台。台子正对的狭小的溪谷两岸地势起伏不大,且杂草丛生;溪中几近干涸,只能从不成形的乱石中勉强窥见一股涓涓细流。冒险翻过台子上挂着牌匾的木栏杆,再爬过溪中的乱石,站到源头的侧面细看,也只见草丛间一条不足两人高的如撒尿般细小的涧流。而往回走的路上却发现离台子最近最大的一块石头上却刻着“高山流水觅知音”。哪来的高山?又哪来的流水?不过是在哗众取宠罢了!

要将这么一条小涧流说成是瀑布不会太勉强?——真正的瀑布应该还在更前面才对!哟西,继续向前去看看。

与对面并肩而行的一个黧黑到像非洲人的韶华已逝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和一个香水味浓郁到腻人的人老珠黄的体态臃肿的女人擦肩而过之后,上了一座小桥。却在桥的另一头被一个穿小马甲的少年拦下,他说他们剧组正在前面拍一个景区的宣传片,所以要请我在此稍待。虽然对于一个不是景区工作人员的跑龙套的家伙的话没有必要去听,但一向对什么明星啊、拍电影啊丝毫没有兴趣的我也无意闯入画面去做路人甲,就给他个面子吧。在等待中,顺便问他前面离瀑布还有多远。得到的回答是,前面很快就到头了,他们从景区尽头一路拍到这里并没有见到瀑布。再三向他确认之后,我决定不再白等下去。向他道了谢,然后往回走。

经过知音台的时候,再次乜斜了一眼那股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撒尿般细小的涧流:难道这就真的是所谓的瀑布了?骗子!残念……但是没办法,回去继续赶路吧——等等!这可一点都不像我啊!日常被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我,凡事总要自己去尝试去找寻答案从不轻信别人给出的答案的我,现在怎么就把那个小马甲的话当真了呢!仔细想想,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不是一直在骨碌碌转着么!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就接受“白跑一趟”为事实;而且队友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我要再踅回去一趟,自己走到景区尽头去确认。

再回到那座小桥,小马甲已经不在了。向前去,几步开外又出现了另一座更高更大的桥,木的桥面,铁的栏杆,隐映在几种热带植物的枝叶之中。桥墩下搁浅着朽烂的竹筏。旁边一颗高瘦的古树憧憬着对岸,却恨自己没有生出脚,就将身子尽力向着溪流斜过去,斜过去,悬在溪流中间的虬曲得很夸张的几根枝条是他伸出的手臂,末端的枝叶已经跟对岸的枝叶交合到一起——他已经成功到达了对岸。虬曲的枝条下,墨绿的溪水静静流淌,倒映着夕阳的余晖,泛着柔和的不刺眼的金黄。

过了桥几步穿出小片热带杂木林,来到一个石砖铺就的小广场。一路听来的溪流的潺潺声到这里戛然而止,完全掩没在了一种更激烈的轰轰声之中。难道说……一抬眼,小广场的对面正立着一个“听瀑亭”。Di molto!这次踅回没有跑一趟,前面真的有瀑布!我雀跃了。向着轰轰的声源小跑过去,瀑布很快出现在眼前。

请别笑我,长到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瀑布。垂直内凹的山崖上,葳蕤蓊郁的丛林中间陡然断出一个泛着夕阳的金黄的凹口,银白的瀑布就从那里倾泻而下。虽然山崖不是很高,水势也不是很大,欠缺点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但她也自有她别样的美:

不是那么厚实,像是披在山崖上的一层薄纱,内凹的崖壁在其下若隐若现。薄纱轻轻地落在水面飘在水面,并不激起夸张的飞溅的浪花,只泛起优雅的细小的涟漪,映着夕阳的微光,闪出一片波光粼粼。水气氤氲着整个峡谷;滋润着潭边的墨色的石头和繁茂的草木——还用苔藓和寄生蕨类植物将他们装点得更加养眼。潭边最大的一块石头上,在苔藓的斑驳的绿中还透出些许斑驳的红,越过栅栏走近细看,原来是用优美的行体镌着“海南一绝”。抬头仰望,几颗瘦高的树的顶部,布满寄生蕨类的细长的枝丫像得了静脉曲张的老人的小腿上的静脉一样虬结交错着。再往上,视线穿过树冠,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和乔木摇摇欲坠地悬挂在崖壁,爬满寄生蕨类和藤蔓植物的枝干依然虬结交错——最令人惊叹的是它们露出在崖壁上和垂挂在悬崖边的更加虬曲动人的根。

这些奇形怪状的树根似乎具有某种不得了的魔力,将我的心紧紧缠绕、深深迷惑。直到黄昏时分,才清醒过来,从听瀑亭旁边的出口匆匆离开。再次经过游客服务区的时候,在薄暮冥冥中看见屋檐下的菜地上空一半已经挂满了五色的小彩旗。看来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了。但愿到时候同时站在瀑布脚下的,不会像今天一样只有一个人。

如我所料,取车的时候被保安收了两元停车费。看在他和两位工作人员早已挂着包包准备好了下班却站在我的神龟旁苦等的份上,我忍下一口气没有对这种乱收费提出抗议。当然,天色已晚,急着赶路,没有时间跟他们浪费唇舌,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摸黑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临高市区。用百度地图导航最近的一家清玉宾馆,到达目的地却没找到。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价格差不多的宾馆(店名因为太普通已经忘记了)住进去,交了150元(含押金50元),办好入住手续之后,才从后到的客人与前台客服的对话中得知这里是飞登驿站的临高站。有过神州飞登驿站的经历之后发誓不再住飞登驿站,但事与愿违,没想到这么快又住到了!好在价格不算贵;而且房间宽敞干净,空调、电视、浴霸等配置应有尽有。此外,一进门发现门口地面还散落着两张小纸片,捡起来看到上面的穿着暴露诱惑的女人立刻就明白是什么了,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丢垃圾桶,先放在桌上。

放好行李立刻出门吃晚饭。到了临高自然得尝尝这里的特产烤乳猪。百度地图搜索到了最近的烤乳猪店,骑车经过临高大桥,在临美路上发现了很多。其中就有飞登帖子上推荐的“军人一家亲”,因为是飞登推荐的而反感,也因为由店名想到可能是退伍军人或者相关的人开的店而反感,于是走进了旁边的一家招牌没有那么大客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小店。根据老板娘的推荐和自己的胃的容量点了半斤烤乳猪;再炒一份生菜;再来一瓶啤酒。

虽是这样简单的一顿晚餐,但因为是第一次吃烤乳猪,也值得纪念,在开吃之前先拍了一张照片。

烤乳猪就着啤酒先吃着。先不蘸任何调味料,吃了一块原味的。跟卤肉一样红亮的外皮薄如纸、脆如酥,入口轻轻一咬,听到嚓嚓声的同时,下面的厚实的瘦肉也随即化开,比一般的猪肉更香,比鸡腿肉更嫩,比鲢鱼肉更Q弹。接着又先后蘸上三种蘸料来尝试,酱油在增加了咸味的同时也增加了鲜味;蘸上白糖更加爽口化渣,却一点也不会感到油腻;放入柠檬水中稍微浸一下再入口,酸酸甜甜,回味无穷,好吃停不下来。原以为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吃咸的更好,但没想到蘸白糖和柠檬水竟然别有一番美味。网上一查,人们都说烤乳猪蘸白糖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而我却对蘸柠檬水那种奇妙的味道一见钟情。

将刚才拍的晚餐的照片发给了唯一知道并关注我这次环岛的友人纪涛。谈论烤乳猪的同时,中午队友突然退出的事也跟他简单吐槽了两句。虽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安慰,但仅仅是找个人倾诉了也感觉好受很多。等到整瓶啤酒喝完,早已豁然开朗——别的不说,就是这顿烤乳猪,如果队友在的话,恐怕也是不愿意陪我来吃的,就跟吃和乐粽的时候一样,他一定会说这种东西在哪里都能买到,又何必一定要在临高吃。

买单付了不到一百元,比我预料的要便宜。不过再算一算这一整天的费用,却是环岛以来单日消费最高的。

回到宾馆还不是很晚,而大厅里已经停满了电动车和摩托车。为了防止被刮花,我穿过中间的通道选了最里面的位置停放。这么好的位置没有人停是因为离插座太远,充电不方便;而对于带了插板的我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吃饱喝足之后总是难以立即入睡,回到房间徘徊两步之后拿起了小纸片。但没有立即拨打上面的电话,决定先洗澡。在洗澡的时候,没忍住将沐浴露当成润滑油抹在早已坚挺湿润的部位上快速动起手来。等到洗完澡,给小纸片上的性感小姐姐打电话的欲望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强烈;睡意却开始不断袭来。喷洒酒精将整张床消毒之后,睡意更浓了,只好屈从身体的本能倒在床上。我并没有忘记小纸片,决定先睡会儿,等养足了精神半夜再爬起来拨打电话叫小姐姐上门服务。可遗憾的是,这一睡过去就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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