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越来越压抑。
王千图在城内挨家挨户征兵，赵破乙率军在城头巡防。
城头守军一开始就把全部的力量都投入了进去，两千多人分散四面城墙，主要集中在北城墙，有八百多人镇守。
魏阳的本意是一千人一轮，轮换守城，可是赵破乙担心被敌人一波攻势给击溃，所以坚持要求直接全上。
八百多人守北城墙，长期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士卒们经过了昨晚的亢奋激动后，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甚至开始有淡淡的恐惧升起。
同样的，还有城内的青年们。
王千图和手下一些县兵跑了一个上午，只有五十多人愿意参军，结果到了分发武器的时候，又有三个人借口上厕所跑掉了。
恼怒的王千图直接下令强征，这才凑齐了两千个青壮，把兵甲分发给他们。
敌人迟迟不攻城，王千图和魏阳一起在城内训练这些新兵，但是也不抱太大期望，毕竟多两千人少两千人在十多万敌人面前都不算什么。
“嗬……”
新兵们强打精神，喊声有气无力。
坐在操练场附近无聊的白凉打了个哈欠，惹得其他人都打了个哈欠。
“啊~~~好困啊~~”
蓝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眼泪都挤了出来。
看这些新兵训练实在太无聊了，赵器中午喝了酒，这会儿脑袋一颠一颠地打瞌睡，鼾声如风。
有这些新兵的家人围在操练场边，带着复杂的情绪观看他们训练。
新兵们被人围观，也就不好意思起来，动作越来越敷衍，声音越来越小。
围观者叽叽喳喳议论，也有少数的几个人给自家孩子加油鼓劲，这几个青年充满了干劲，一拳一脚虎虎生风。
当然，这些拳脚在战斗中并不济事。
战争中的士卒，想要活下来，靠得是勇气和反应，必须得不停地战斗，不停劈砍，不能放松一刻。
在上一世并没能亲眼看到祖国军人英姿的白凉都知道军队核心是严明纪律，但是在这个世界，很少有纪律严明的军队。
他们太注重训练士卒的拳脚和力量了，都忘了军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才是根本。
白凉想提醒一下训练士卒的王千图和太守府司马，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纪律性训练出来？
不可能的。
于是继续坐在原地静静观看他们练着无用的拳脚，白凉撑着脑袋，目光不时在周围的其他地方扫过，看到王千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朝自己走了过来。
“白公，王某有一个请求……”
王千图面色犹豫，带着些愧疚和不好意思，可是咬咬牙，还是问了。
“你说。”白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倒是也没有对王千图有什么偏见。
说起来，王千图是罕见的还不错的官员了，尽心尽责，公平正直。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王千图躬身道：“还望白公能够帮常山郡一把，让我常山子民不至于落入外族之手……”
却是沈长宽忽然笑了一声，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烛阴族也不算外族吧，几百年前还是正统王朝呢……叫什么来着……对了，大烛王朝！”
“还真有这么一回儿事……”白凉看过这个世界的不少史籍资料，也注意到过史书中强大的烛阴族。
“前朝是大楚，再往前是大周，再往前是大烛，大烛王朝虽然只存在了一百来年，但是是人人都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朝。”
“若不是想要去除天下贵族世家的势力导致被这些人推翻，恐怕会存世千年之久吧。”
白凉感慨了一句，其实挺替烛阴族可惜的。
不过烛阴族被天下贵族驱赶到了塞外后，被打上了胡人的标志，也的确逐渐和胡人的习惯融合了。
说是外族，其实和中原人都是一个种，说是中原人，但他们又和胡人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王千图又苦起了脸：“但是他们也变得和胡人差不多了啊……也许还对咱们老祖宗驱逐他们而心存怨恨呢……”
“嗯……”白凉点点头，开口道：“我会去帮你们守城，不过我一个人力量有限，终究不可能挽回局面的。”
“谢白公大义！”
王千图拜伏下去，感激涕零。
昨天观看了白凉和苏白衣的一战，他才意识到强者的世界和自己这些凡人差距有多大……
他觉得有白凉相助，常山郡城能够坚持更久。
当然，烛阴族迟迟不进攻，也让他心中有了更多的担忧和揣测。
……
过了几个时辰，烛阴族还没有发起进攻。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城内的人们越来越慌，城上的守军也越来越紧张，一开始高涨的士气在时间中慢慢消逝……萌生出退缩之意。
到了傍晚，太阳最后一丝光线哧溜一下缩到了地平线以下，白凉和王千图一起登上城楼。
烛阴族的营地灯火通明，在城楼上甚至能够看到小小的人影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嘈杂的声音甚至都传到了这里。
“太诡异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王千图皱着眉头，两鬓的白发在火光映照下，闪着银白的光。
白凉双手撑在城楼栏杆上，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想要饿死城内百姓？”
“可是烛阴族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办法？”王千图不解道。
在他的印象里，塞外胡人的弓箭不行，并不能很好地在地面射到城墙上的守军，所以一般都是掠夺城外村镇……
罕见的攻城也靠着硬攻，让战士从马上下来，攀爬城墙，简单粗暴又直接。
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明明有着三万多步军，却依然驻扎不动。
王千图嗅到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怎么说曾经也建立过一个王朝，不是野蛮人呐。”白凉心生一丝警惕，觉得这次常山郡恐怕是没有多大希望了。
白凉已经开始盘算找机会把蓝樱等人送出去了。
围得这么死死的，该怎么送出去？
他们驾驭不了凤隼，走天上肯定是不行的……要不趁夜晚偷偷从城墙上溜走？
见到白凉低头深思的模样，王千图心生感动，觉得白凉是在思考怎么防守应对烛阴族军队，是真正在为了城池考虑，尽心尽责……
白公一定是在思索探求常山的求生之道，虽然他并非常山人，也有能力独自离去，可是为了我的一个请求而如此认真，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呐……
王千图热泪盈眶，仰头看着天空，不让眼泪流出来。
白凉却突然扭头看向他：“王兄，今晚我要送几个人走。”
“多谢白……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