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同道休要惊慌,有我五岳剑派在此!”慌乱之中左冷禅饱含内力的声音让众人镇定了不少。
“听闻五岳剑派在此为仙峰论剑切磋遴选,奉教主谕旨,我日月神教同为山南道武林一脉,自然不能缺席,特来此观战助威。”日月神教中有人亦用内力传音,那声音飘飘渺渺如同魔魅。
“五岳剑派弟子列阵。魔教妖人言行乖张,作恶江湖,罪行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无视对方的和平宣言,五岳剑派弟子在左冷禅的指挥下下意识的就组成了数个剑阵,同日月神教对峙起来。
“大胆魔头难不成视朝廷为无物,竟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们不怕朝廷大军分进合击吗?还不速速退去。”又有人叫起来。
这还真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稀奇古怪,贵公子一言一行似乎并不是江湖人出身,他递出的牌子金刀寨显然是个假身,那么他到底是谁,为何要隐藏身份。
前两天那厨子不是还对老乞丐充满怨气,如今怎么又在一起了,还有日月神教怎么也冒了出来,上一次出山时才看见官府通缉该教门徒的海捕文书,怎么如今就像刚刚那人说的日月神教竟毫不遮掩的出现在栖霞镇,一眼看过去不下千人之众,几乎等同于在场的其他门派之和,这模样像是倾巢出动。
“哦···何时我日月神教就成了不法之徒了,若真有此事你们何不问问郭大侠黄帮主?”大轿上隐隐约约一直侧卧的人影坐了起来,这声音酥软妩媚偏偏又不是女子的声色。
众人听他提醒这才发觉娇子旁骑马的二人是郭靖夫妇,这下更炸了锅。
“日月神教已向朝廷保证,今后一应事项遵循国家法度,并已交出极个别恶贼匪人,其余他事,我六扇门自会严加看管。”郭靖沉默了好一会,双拳紧握几乎将指甲陷到肉里才把这番话讲出来。黄蓉一脸关切却不知如何劝解,这是昨日才接到的旨意,接旨时连她也怀疑旨意的真假,日月神教被六扇门盯上很久了,原打算三月后靖哥哥亲临清剿的,哪想到接到了这样的旨意,这邪教头头还被封了一个锦衣卫千户。
“这···这···这怎么可能?郭大侠你是南镜国总缉捕使,怎可与这妖人同流合污。”左冷禅大惊失色,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个晴天霹雳,与之相比刚才的愤怒简直不值一提,他还看了郭靖许久以确认其真假,在确认之后更加灰心丧气。
“郭某说话可曾有假!东方千户,郭靖已经遵循了旨意,接下来好自为之。”郭靖说完后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夫妻二人驾马而去。
“比试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下,谁耍的家伙式好看教主有赏。”日月神教的教徒的趾高气扬是对五岳剑派沉重的打击,结成剑阵的弟子们没了刚才的对敌气概,一个个茫然无措。
五岳剑派各掌门凑在一起紧急的商议着,偶尔用警惕的眼神扫过日月神教,其余江湖派别也纷纷自觉的与日月神教拉开距离,没有人敢去质疑日月神教上山的资格。
五岳剑派的人一脸苦瓜相,商议了半天迫不得已只能强装无事,只能让一半弟子时刻防备着日月神教,等比武正式开始时已经到了亥时。
“台上的要比武,台下咱们也不能闲着,我黄沙门做个庄,老少爷们都来乐一乐。”叫做黄沙门的一帮人很是鸡贼,也不递牌子参与遴选,也没有愤而走人,反而弟子门人一听到比武将要开始,纷纷架赌盘,放马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一块木板,写上赔率,几个呼吸间一间临时性的赌庄就成了。
“这是我太师叔,老人家今年八十多了一生见证武林切磋大大小小上千场,各派武功更是信手拈来,跟着我太师叔押注,十拿九稳。”眼见有人开了赌盘,一边几个年轻江湖客略一合计,从门中抬出一个风烛残年的动弹下手指都费劲的老人家极力宣传。
一众人敲锣打鼓,引得四周江湖人都聚了过去瞧瞧新鲜,坐庄的嚷嚷着让人快些下注,左右一开始不为所动,反而一个蓬头垢面老乞丐从人堆里生生挤进来拍出几粒碎银子第一个下了注。
“第一场百川门弟子罗克敌对阵恒山派仪琳。”
“恒山派的姑子不容易对付啊。”
“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可怕的,罗兄我看好你。”
在台下叽叽喳喳的议论中,拿着流星锤的汉子,死死盯住了眼前的丫头,瞧她弱不禁风的小蛮腰,不知能接住自己几招,出手还是要克制些,免得将她伤的太重得罪了恒山派。
双方行礼之后,各站定一角,汉子的流星锤以人有些看不清的速度朝着对面甩了过去,他这一击只打算从对手身侧擦过去,就算真打中了也只是擦破皮,意在试探。
那小姑娘一开始好像没反应过来,当铁球几乎要达到她衣角时才骤然拔剑,在侧身躲过流星锤的同时将用剑挑住了铁球后面的铁链,铁球当即被这力道阻挡绕着剑身飞旋,链子紧紧裹了剑身好几圈。
百川门弟子被传来的力道往前拉了个踉跄,接着那姑娘拿着剑一个翻身,借着翻身的力量,那流星锤反而向着百川门弟子飞了回去,剑身同铁链摩擦出一串火花。
砰!百川门弟子被飞向擂台外的铁球拉着一同摔了出去。
“恒山派仪琳胜。”
这场比试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就画下了句号。
“江湖之中门派之间差距竟这般巨大?”航生有些惊讶,百川门看模样也是个有门面的门派,既然是为了论剑而战,选的也必定是一等一的弟子,但是上台以后一出手就只是个三流。
“门派的底蕴都是靠着时间积累起来的,五岳剑派的历史已经有百年,在山南道首屈一指,有各自的内功心法,虽不算上乘,但是放到江湖之中已经是难得之物。那姑娘刚才一翻身已经使了内劲,比起外功力道更为刚猛,那汉子自然抵挡不住。”公子哥才想起航生是个读书人,以为他于武功完全不懂,又做了一回解说。
接着又比试了好几场,大都是五岳剑派的弟子轻描淡写的就胜了,那些小门小派果然绝大部分都只有外功底子,五岳剑派在航生看来很是粗糙的内家功夫一用,对面就招架不住胜负一看便知,相较之下他们的剑法还不错,如果不用内力光以动作论只是缺了一点灵性,三人合力各攻一路自己空手之下就敌不过了。
“还想向公子请教,这五岳剑派各派功夫如何。”航生不知道自己的看法是否准确,找着机会就向公子哥求证。
“唔,各有特色,各派剑法侧重点不同,恒山派善于防守法度森严,华山派轻灵飘逸,嵩山派大开大合气势纵横···,不过招式与气劲不甚契合···只是江湖中这样的门派已经是顶顶的大派了,整个镜国在五岳剑派之上的宗门不过不超过两手之数。”公子哥说的和航生看法差不多,航生现在只好奇那五位掌门的功夫又到了什么程度,另外就是那个日月神教的教主。
“换我说都是土鸡瓦狗,我看着就来气。尊上不是我说,如果登上了山所谓的高手还是这个水准,那咱们想见的人也高明不到哪去。”暴躁老者生了闷气,也懒得看台上的刀光剑影,只坐在一块石头上搬出从客栈带来的酒坛子牛饮。
“哎···华山派紫霞真气名不虚传,那个叫林平之的嫡传弟子才入门年许,就打的吴师兄无还手之力,你我江湖小派哪一天才会有出头之日。”
“刚才那一瞬间,嵩山派的大嵩阳手硬打在我大枪上,檀木做的枪杆成了两截,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几位武林人哀声叹气,航生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的对自己的功夫重新估量,其实他很想问问自己修炼的功法在武林上是否有流传,是那一家哪一门的,也好多知道些师父的消息,只是这种想法并未付诸实际。
“下一场同福客栈李秀莲对阵华山派林平之。”唱名唱到了客栈的厨子。
上场前李大嘴忍不住想找老乞丐,放眼一看却见老乞丐正在赌桌上玩的不亦乐乎,是了这老儿好赌,自己是在镇上赌坊再次遇见他的,正因为借了他几钱银子才学了三招功夫,这可千万别是样子货。
“慧兰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似乎为了掩盖住头上的虚汗,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厨子把他的衣服解了,光着膀子提着一把菜刀上了台。
“镇子上客栈里的厨子,他是有多想不开,他会武功吗,菜刀也有刀法?”
“我看那,这都是为了那边那个小娘子,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江湖人的下流言语让正派的女弟子们一个个羞的低下了头,只盼望着那边的公子哥是个雅士,事实也真如她们所想,公子哥没说出任何荒唐言语,风度依旧。
“那个小娘子果真水灵,老猫子要不待会咱们···。”也有人动了歪心思,正四五个串联起来悄悄的合计。
“看见没,我太师叔已经连中三元了,这一场我太师叔说了,华山派胜。”老人瘫坐在靠椅上,嘴皮略微动弹两下,他身边的年轻人只随意看了看便大肆张罗起来。
“老乞儿,咱们这下了注可不许退啊,你眼睛瞎了耳朵还不会听?是你说的要全压厨子,待会可别赖账。”
“老头子晓得···嘿嘿,全压全压。”哄闹之中竟没人注意到刚才那几场这个不起眼的老乞丐全部押中了。
另一边林平之看着眼前赘肉满身的对手,有点提不起来兴趣,却也保留着名门子弟的风范,躬身一礼。
李大嘴对江湖之事并不了解,也未行礼,满脑子只在回忆老乞丐在赌坊门口教给自己所谓屠夫三招。
在全身中翻涌的热浪让他多了一些信心,那一日老乞丐给他按摩之后到了夜里他才发觉自己身体发热近乎整夜难眠。到了第二天气愤之下拿着院里的石磨发泄。抬脚一踹,那三百多斤的石磨竟然被他踹到了两丈开外,他的力气变大了,不仅如此走起路来也脚上生风,常常是轻轻一点人就跳出一丈之外。
在客栈门口勒索钱财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江湖客被他随手一掀竟摔了个大马趴,三下五除二就把四五号人打得跪地求饶,顿时领悟老乞丐是个高人,当天下午竟又在赌坊遇见了,这是真是天大的运气,才几钱银子就讨得屠夫三式。
正因如此他才鼓起勇气再去找到一直倾慕的杨慧兰,他还记得她曾说找夫君一定要找个江湖高手。
五岳剑派诸位掌门对这场比斗没有丝毫兴趣,左冷禅固然被日月神教一事打掉了不少精神头,但还是强打着气坐在场边观看。见到了不错的苗子,还会叫身旁弟子悄悄的记下来,甚至故作温和的同得胜者交谈几句,夸赞对方少年英豪之类的。这一场他却看都懒得看,只顾着喝茶。
岳不群倒是仍旧端坐着,还交代道:“平儿,下手需有分寸,别伤了人家。”
眼见厨子站在台上一动不动,林平之不耐烦了,一掐剑指,一步踏了过去,心中想起师父嘱托,也未拔出剑,只想着一掌将厨子打下台去便罢了。
对手就要冲到身前,李秀莲顾不得自己的紧张,又朝慧兰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把菜刀往身前一架,大喊一声壮着胆子也冲了上去。
“哇呀呀呀呀,开山辟路!”
眼见厨子身前架起了菜刀,林平之倒也给几分面子急速跑动中抽出了长剑。兵刃相碰的只在一瞬,一道人影轰然飞出。
“平儿你怎么不听为师···平儿!”火光朦胧中一时之间也看不仔细飞出去的是谁,岳不群只以为林平之出手太过,但是眼睛往擂台上一看却见在上面好好站着的是那个厨子。
几个华山弟子急匆匆的找到了被撞飞的林平之并抬了回来,此时众人才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胸前衣襟全被被吐出的鲜血染红。
“他全身内气被一瞬冲散,伤到了五脏六腑。”岳不群惊疑之下探了脉,摇了摇头,这一番伤筋动骨,林平之必然武功大退。
但这是他的“爱徒”又怎可弃之不管,当即顾不上别的为他推功过血,稳住气息。
左冷禅猛地回过了神,眯起了眼睛。全场武林人士哗然,杨慧兰更是瞪直了眼,老乞丐呵呵的笑着很是满意。
“这···这怎么可能,慧兰你看到了吗?”李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菜刀,情绪激动让他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刚刚他想着最多能把对手撞开,因为这一招开山辟路本也不算复杂就是指挥着身体里的那些热流汇聚到双臂上,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咦···。这厨子···”航生也一时不解,虽说很难光看外表就看出一个人武功如何,比如有了内力,时间一长人的太阳穴都会凸起来,并不能以此分别二流以上的人,内气饱满入了宗师也只是看上去面目光彩,但一些常人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而通过习武人的直觉感应则更为模糊。但是这个厨子前几天见时还只是完全不通武艺的常人,突然之间怎么有这样霸道的气力,难道是他身边的那个老乞丐?
“有意思,江湖之大藏龙卧虎。”贵公子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同航生一样目光转向了几日前见过的老乞丐。
“阿弥陀佛,大家比武切磋还是手下留些分寸的好,免造杀孽。”恒山派掌门到了一声佛号。
“你个老尼姑叽叽歪歪什么,快点下一场,我李大嘴赶时间呢。”不料李大嘴得意了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五岳剑派众人被这话激了起来,就要上台同他理论,却被岳不群拦住了。
“下一场,冲儿你上。”
随着话音华山弟子中出来一个浪子,腰间斜挎着酒葫芦,一把长剑被他扛在肩上,身子慵懒,但眼神中却充满跃跃欲试的光彩。
“同福客栈李秀莲对华山派令狐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