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戎是什么心思我自然明白,说白了不过是要我这三魂七魄罢了,我大不了也就是早早死了,回归了真身同他痛快快打一架,可偏偏放心不下淮南。
我看着淮南迟迟不肯动手,双戎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何况边上还有一个容安怜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本想着再拖一拖,兴许能拖来一个救兵也说不准的。
望眼欲穿,我等来了毕安,也等来了那个同样恨我入骨的池尊。
“司辰,好久不见,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池尊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之间有些过节是不假,但是把你压在妖台泉下的可不是我,恐怕你是怪错了人。”
我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一旁的双戎,池尊也不是太傻,眼波流转,自然也就明白个一二。
“有些债是都要讨回来的,不急,一个一个来。”
双戎站立在外,对于池尊的话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群人的一举一动。
容安怜到底是个没脑子的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只会急得喊着“来人,来人!”
聒噪的声音引得人频频皱眉,双戎袖子一挥,容安怜便晕了过去。
池尊知道双戎不会让他动我一分,可就是双戎转过头那一瞬间,池尊手间涌动的黑气冲着我的面门直直的打了过来。
毕安之前的伤还没好,前几日又同池尊纠缠,全然没了护下我的能力。
我双眼紧闭,可是并没有料想之中的痛苦,我的面前,是淮南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池尊的自作主张算是得罪了双戎,也包括毕安,真是难得,我这还是第二次见到两个人同仇敌忾。
两个人对着逃之夭夭的池尊追了出去,我将淮南抱在怀里,对于潜逃的罪人无动于衷。
“淮南,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回家。”
“念儿,你哭起来可真是不惹人怜爱。”
淮南口吐着鲜血有气无力的说着。
“那我什么样子最美,你告诉我,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好~”
一字说完淮南气绝。
我悲痛欲绝,眼前如走马灯一般,上一世的纠缠连同着这一世的不甘愿凑在一起五味杂陈。
我眼泪婆娑,朦胧间看到了折而复返的双戎。
我又输了,没成想啊,这一世,我又输了!
我口吐鲜血,倒在淮南身旁,摸着淮南的脸,这大概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罢。
我一魂一魄回到黄泉,我流着泪睁开了眼睛,所说世上十几年,在这里,我不过也是睡了十几天而已。
我念了个诀,伸手便是子虚在手,我向着凡间赶去,然而等我赶过去时,已经是几个时辰了,双戎早就不在那里了。
再走到淮南曾经倒下的地方,那个鲜活的人却消失不见了,我甚至恍惚,仿佛淮南从未落魄的躺在这里。
我摸索着厅堂之上的柱子,顿时有一种无力感,淮南被妖力所伤,莫不说是能不能活,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我屏主呼吸,丢出子虚,倾尽全力想保住淮南的魂魄,那怕一丝也好,我汲取着,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一丝光竟是从我的裙摆中跑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将淮南的一丝魂魄收好,下面还是报仇抱怨的时候了。
我追了出去,总感觉着上京是何等的萧条,那两个混账东西不见了踪影,连着毕安也不见了。
我走进那个熟悉的宫宇,踏上一节一节的台阶,那大殿上正襟危坐的不正是我凡人时的二哥吗。
好像才几个时辰未见,二哥仿佛老了好几岁一般,我走进时才发现,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不用猜我也知道,她是茗里。
“二哥!”
“念儿,你回来了。”
二哥依旧一动不动,手中紧紧握着茗里的手。
虽然盖着盖头,但我能感觉到,那茗里,分明已经死了。
“二哥,你……”
“念儿放心,二哥终于是铲除异己,我能力护住身边的人了。”
二哥打断我的话,但言语中满是无奈。
我不忍心点破残忍的事实,二哥自己不愿醒来,我又何必做那个恶人呢。
我走上前,蹲在二哥身边,握着二哥的手说道:“二哥,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个国家,这里的百姓都需要你。”
二哥看着我,张张嘴没有说话,片刻后说道:“念儿也死了!”
我不明白容景辞是如何分辨出我和容安念的,分明相貌一般无二。
“这一世,你终究是我的二哥,不管我是容安念也好,还是司辰也罢,你都是我的二哥哥。”
与其说是我可怜容景辞,倒不如说我是为了自己罢了,我无父无母,偏偏是这一世的容景辞让我感受到,什么事可贵的亲情,我贪婪些,再独占几十年的春秋吧。
二哥点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我又看了看一旁一动不动的茗里,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了。
这一世他们是有缘无分了,下一世,只念着他们能再续前缘吧。
辞别了二哥,下面就是处理我的遗留问题了,我打开瞬青镜,天上地下的寻找着双戎池尊的身影。
不多时,就在终南山上发现了他们。
等我赶到时,只剩毕安和双戎,还有一旁倒地的月华,我心中暗叫不好,月华分明是来我这终南山闭关的,怎么又无端的受了伤,若是被啼晓知道,我一定又是少不了的一顿白眼。
毕安双戎两个人缠斗着,我打量着四周,没有见到那条狡猾的鱼,我还在想着,莫不是被打死了也说不准。
正想着,毕安毫不客气的摔在我脚下,我上前扶起毕安,说道:“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我出手即是死招,打的双戎措手不及,一面想着淮南,一面又想着惨死的茗里和悲痛的二哥,手里的子虚变幻为一把长剑就想着双戎劈了过去。
估计现在的双戎也是悔不当初,实在是也怪他贪得无厌,剩下的魂魄也够他千年的修为,偏偏还要我这三魂七魄,他这大概就是常说的养虎为患吧。
也亏得毕安和月华,双戎也是身上挂了彩,想接下我的一招已经很是吃力。
双戎自知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转身便想逃走。
“毕安!”
毕安心领神会,瞬间画出真身,我踏上狴犴的背,狴犴步下升云,直直挡住了双戎的去路。
“双戎,你逃不掉了!”
双戎倒在地上,冷笑着说道:“败在你手里我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双戎,你的能力可配不上你的野心。”我冷眼看着退无可退的双戎继续说道:“说实话,我是很欣赏你的,可偏偏走了下作的路。”
“呵,下作?我就是想为自己争一争有什么错。”
“你没错,你只是用错了方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罢了。”
双戎沉默不语,眼中流露的是悔不当初?还是不甘心?我不知道,也看不懂?
就算是悔过了,可我毕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有仇就是要报的,放人一马的习惯我可没有。
我握着子虚,掌间充斥着术法。
“司辰,你以为你赢了吗,不,这场阴谋没有胜利者,你!永远也不会称心如意的。”
我被双戎的话刺激的头痛,一时间只想让他闭上那张惹人厌恶的嘴。
子虚丢了出去,直接打在双戎的天灵盖上,双戎就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凡间的事我不想再插手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回到黄泉,毕安和月华追了上来,我直接向着森罗殿走去。
半路,毕安拉住我,指了指月华,我回过头,看到月华欲语还休的样子问道:“月华,有事?”
“阎君,啼晓他?”
我了然,“怪我太着急了,竟然忘了啼晓,你们随我来吧。”
走到妖台泉上,我看着一谭深不见底的黑水感慨万千,着一场风波,好像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一般。
我念着咒,妖台泉上出现一个漩涡,上百只手和骇人的头妄想着从里面冲出来,我用法术镇压着,知道啼晓慢慢浮上来。
啼晓那家伙伤的不轻,凡是能见到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我探了探他的脉象,还好没有伤及元神,养上一段时间自然就能痊愈。
他们都识趣的离开了,现在只有我自己了,不,还有淮南。
我将封印在子虚里的淮南的一丝魂魄放出来,可那丝魂魄倒像是个调皮的孩子,让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抓住他半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将魂魄封进一块琥珀中,现在是时候想办法让淮南活过来了。
我将自己关在森罗殿中,翻阅的一本本古书,妄想从中找到些有用的术法。
可惜了,书中的东西不尽全,我甚至连一丝相关的东西都没发现。
我溜上九重天,看着师父正在一动不动的打坐。
“司辰,你来了!”
“师父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只是你身上那股子调皮捣蛋的味儿让我闻到了罢了。”
我一改往常,扑通的跪在师父面前说道:“师父,徒儿想请您帮帮我。”
师父站起身,理了理胡须说道:“这还是我头一次听道你在我面前自称‘徒儿’居然还是为了一个相识不到百年之久的男人。”
我知道师父肯定知道我的来意,我也不拐弯抹角,将我的遭遇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但师父最后只告诉我三个字——救不了!
我不信,师父肯定有办法,他可是九重天上的神仙,法子是一定会有的,只是不知为何偏偏不肯告诉我。
我跪在师父的大殿前不肯离开,师父还真是绝情,果真是对我闭门不见。
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徒弟,师父终究是狠不下心的。
“司辰,我问你,若是为了那个男子,你丢了一身修为又怎样?”
“师父,我不在乎的,只求求你救救淮南。”
“哪怕是死……”
“不论生死,我一定要救淮南。”我掷地有声的打断师傅的话。
师父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将我带进大殿内。
“就他也不是不可,若是简简单单的肉身没了,倒还是还可以投胎的,可这三魂七魄还剩一丝,难啊!”
师父背着手踱来踱去,我立在不远处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师父。
“不过有一个办法,灵山大佛头上有一朵金云,那多金云受到佛法普照,早就不一般,若你能取得金云,便可为庄淮南起死回生。”
师父话音刚落,我起身正打算离开师父突然叫住我道:“这是逆天改命,司辰,若是如此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我跪下,给师父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师父,我活了千年,浑浑噩噩,难得有自己认定的事,师父,你放我去吧。”
师父背着手,仰天长叹,然后挥了挥衣袖道:“罢了,你且去吧!”
拜别了师父,我没有赶去灵山,而是回了黄泉,在行大事前,我还是有很多遗留问题要处理的。
我拉着毕安去了枉死城,叶落含所说死了,倒是那个白白替她在枉死城受苦的依秋还关在那里。
我闯进枉死城,在无数个恶鬼亡灵中终于找到了依秋。
“依秋,我带你走。”
“公主!”依秋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然后抱着我哇哇痛哭道:“莫非公主你也死了,我苦命的公主啊!”
我扶起依秋不言语,想要解释的明白可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完的,既然说是我死了,不过依秋说的也没什么错,容安念确实死了,我现在是司辰。
还有当凡人时的父王,怎么说也是一世亲情,万万不可草草的送去投了胎,我这也算是用着职务之便走个后门罢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难得认真的能在案前处理公务,正在奋笔疾书,交代“后事”之时,毕安走了进来。
“司辰,刚刚谢必安范无赦两人带回一个熟人,可去看看。”
我很少见到毕安这么严肃的样子,放下笔,走出去,森罗殿外竟是我那个凡间的二哥。
“二哥?”
二哥回过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刚想走上前,但又制止住自己,中规中矩的想着我行礼。
“阎君!”
我掐指一算,回到黄泉不过三日,凡间也就是三年罢了,怎么又是这般物是人非。
听二哥说,他即位之后,将容景琰与其同党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本来天下在手了,本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那王位坐的实在是空虚,夜夜做着那天宫变的梦。
二哥停顿了一下,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梦见的还有那个从不明理的茗里。
二哥在位第二年,身体愈况愈下,最后竟没办法从榻上走下来,近半年的宫中大小事宜都是容景怀打理罢了。
就在二哥弥留之际,索性就将王位传给了容景怀。
我问二哥投胎可有什么想法,我也能从中斡旋,二哥摇摇头说道:“下一世,不做人了,做一只鸟也好,一尾鱼也罢,都好过争权夺利的人。”
二哥对茗里的事只字未提,我也不好问,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真是相配的很,听孟婆说,茗里过奈何桥时也是这么说的。
送二哥踏上轮回,就在二哥要一步踏进轮回时,我突然叫住他说道:“二哥,你放心去吧,她在等你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想,和二哥相识这么久,只有刚刚的笑是没见过的,我知道,那是属于茗里的。
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话说毕安啼晓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晓辰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月华喜静,黄泉那种地方确实不适合她长待,终南山人杰地灵,再适合不过了。
做了一个好日子,我趁着夜黑风高连夜逃了,我盘算的好,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估计我都从灵山回来了。
我想的果真不假,一路上畅通无比,也好在不是佛祖讲法论道的时候,也是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那朵金云属实夺目,我也是没想到这朵云会有这般神效。
那朵云仿佛活了一般,东躲西藏,我竟碰不到半分。
我有些气急败坏,用着蛮力就冲过去,将手中的子虚丢出去,变幻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金网,什么叫皇天不负有心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看着被罩在网里的云,轻擦了擦一头的汗,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多云,变幻出一把匕首,轻轻的割下一块不大不小的云。
“谁在哪?”
我还是别发现了,金刚罗汉一脸凶相的冲着我飞过来,与我印象中的慈眉善目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看情况不妙,连忙遁逃了,再救活淮南之前,我可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金刚罗汉的金掌打过来,我却怎么也躲不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这一掌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把我打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等我醒过来,四周一片陌生,不过不过怎么说,能逃出来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金刚罗汉的那一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只觉得被打的地方剧痛无比,甚至有些寸步难行。
这个地方我实在摸不清头脑,但总归不是久留之地,我走走停停,等我回到黄泉时已经是五天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