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哥的王府时每个人都有说不清的情绪,面对于茗里的舍身取义我并没有对这个女子感到佩服,反倒是只觉得她有一股子傻劲儿。
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茗里会突然出现在皇宫,还说出那样冠冕堂皇的话。
现在才真的是身心俱疲,我只想见一见淮南,说到淮南,我回来也有一会儿了,可偏偏没见到淮南。
“淮南!”
我向淮南经常去的书房寻他,见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淮南。
“淮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二哥听到我的声音连忙赶过来,他在淮南衣袖下寻到一张字条,是茗里的字迹。
“念儿,淮南只是中了迷药,无奈的。”说着二哥将字条递给我。
“淮南只是中了迷药。”
茗里只留下这几个字,其他的再也没有,二哥满是痛苦,落寞的喃喃自语:“我就不该带她回来,都怪我。”
事情的发展态势我是没想到的,计划还没开始,二哥就被派出去领兵,还白白搭上一个淮南。
夜里,淮南终于醒了,实在没想到茗里下手如此重。
“淮南,你感觉怎么样?”我扶起淮南关切的问道。
“头疼的很。”淮南抚着头说道,然后突然抓着我带着几分焦急的说道:“念儿,茗里……”
“淮南,茗里进宫了。”
大局已定,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淮南说茗里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才会只身犯险去容景琰身边,想趁机将父王的遗诏偷出来。
怪不得,遗诏的事知道的不多,茗里知道的更是知之甚少,茗里如此反常举动定是知道了什么。
淮南睡下后我却睡意全无,趁着月色在王府里闲逛,夜里是有些凉的,我只能紧紧的抱住自己。
眼前浮现出一个一个的人,是淮南,二哥,依秋,毕安,啼晓,再到现在的茗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途经二哥房间,里面似乎还有微微的烛火。
我走近,站在二哥门外,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开时听到二哥的哭声。
很久没见过二哥哭了,遥记得上一次还是母妃病逝的时候。
“二哥,我们会把茗里救回来的。”这句话是说给二哥听的,“我会让你们都平安无事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念儿安心,二哥没事,茗里,二哥也不会让她有事。”说着二哥吹灭了烛火。
本来定的是三天后二哥从上京出发,没想到次日一早,容景琰身边的侍人赶到王府,说是边关战事吃紧,要二哥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容景琰安的什么心思我们都明白,不过是做一个借口让二哥远离上京罢了,二哥的路不会好走的,运气好的话二哥大胜而归,然后被容景琰在半路直接杀了,运气不好的话那就是直接死在战场上吧!
容安怜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前来要人了,二哥在还好说些,若是二哥走了,容安怜上门来抢人我又怎么招架得住。
担忧溢于言表,淮南也是唉声叹气,片刻后说道:“念儿,我同辞王殿下去吧。”
“淮南,不行,我不放心。”
“我所说提不动刀枪,但怎么也是辞王的谋士,我跟去还说得过去,你放心,辞王会让我活着回来见你的。”
我自然是放心二哥的,如此相比之下,让淮南离开兴许也算是上上策了。
晌午,二哥和淮南走了,我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开,直到目光不能及时方才回过神。
只是二哥淮南前脚刚走,裴子弈竟来了。
“公主,你闹够了吧,也该回府了。”
“双……裴大人,你未免消息也太灵通了,辞王刚走你便上府要人,那我若是偏偏不同你走哪有怎么?”
“公主真是说笑了,你是公主,我能拿你怎么样。”裴子弈突然凑近我低声说道:“司辰,没想到你的命可真够硬的,算算估计也该死了吧!”
我冷笑着,双戎这人还是谨慎小心的很,分明有法术,大可一掌拍死我,即便被反噬,修炼个百十来年的也就好了,怎的就这么舍不得自己的修为。
“双戎,我知道,你想要我死,你且等着吧,本阎君的命硬着呢。”说完后我扬长而去,不用回头估计也能想象得出双戎难看的脸色。
“大阎君,为何不动动法术?”叶落含从双戎身后走过来说道。
“蠢货,若是一掌将她拍的个灰飞烟灭那她对我还有何用处。”双戎背着手闲庭信步的离开。
边走边说着,“倒是怀念在地府的日子了,手指头动一动谁死不就是一瞬间的事,现在倒成了见不得人的废物了。”
淮南和二哥的书信隔上两日还是能见到的,如今我已经整整八天没有收到信件了,我心里湍湍不安,我预料应该是出事了。
此时宫里是什么样子,茗里是什么处境我也是一概不知。
此时的宫中。
“美人,本王来了。”容景琰醉醺醺的冲着茗里的住所摇摇晃晃的走去。
茗里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然后有带着媚笑迎过去,“王上来啦!”
“嗝~美人,今日本王要睡在你这里。”
说着一把将茗里抱在怀里,茗里强忍住,没有挣扎,反倒是安安静静的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王上,你忘了你要给老王上守丧二十七天的,怎么这几天都忍不了了。”
“死都死了,有什么可守的,来,让本王亲亲你。”
茗里伸出一只手指挡住容景琰不断靠近的嘴说道:“王上莫要落人口实啊,还是谨慎些的好,再说了,王上都不曾给我名分,就像得到我,没门儿。”
说着茗里逃开,将手帕丢了过去,容景琰接住手帕,闻了闻说道:“美人这是怪我了,是我不好,再过几日,守丧一结束,本王就娶你,到时候你可就跑不了了。”
容景琰离开了,茗里松了口气。
容景琰出了茗里的住所,眼中的醉意全无,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春年,你说她怀的什么心思?”
被突然叫到的小太监先是一愣,随后说道:“王上,要我说您就是多虑了,辞王明知道您对他的仇意,不至于大摇大摆的将细作安插在你身边,我看向您服软倒是真的。”
“哼,不管他容景辞和茗里是不是谋划了什么,如今容景辞只有死路一条,至于茗里,一个女人,本王岂能让她掀起大风大浪。”
二哥淮南离开的半个月,二哥的贴身侍卫回来了,满身是伤,在晕倒之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我哆嗦着打开书信,被里面的内容震惊。
哪里有什么外敌来犯,那不过是容景琰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所谓的外敌不过是容景琰这些年养的兵冒充的。
容景琰的目的不过是打动战乱,让那些大臣被迫推他上位,毕竟若是想等寻到父王的遗诏,比临国早亡了。
二哥说被容景琰派去官员大多是推崇二哥或是四哥的,说白了就是容景琰借此机会想排除异己。
信中提到容景琰有一术士,精通法术,如今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估计这一战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术士,估计就是池尊了,那天该死的鱼,我当初就该一刀斩了他,也至于现在成了我一大劫。
“司辰,最近消瘦了不少啊!”
我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眼睛渐渐有些模糊。
“毕安,你回来了!”我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打在毕安身上。
“嘶~伤还没好呢。”毕安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以为我再见你就是回地府了。”
“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
“我正在闭关修炼,昨日突然在幻像中看到你哭哭啼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过得惨,我就出来看看你有多惨。”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是不用我了,那我可走了。”
说着毕安佯装要离开,我急忙拉住他服软的说道:“毕安,别,我还真有事说话帮忙。”
毕安去帮二哥他们我也算是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即便不能动用法术,但关键时刻互助他们的姓名也可啊!
上野的战事连连败北,容景琰心中自然知晓其中缘由,只是现在嚣张到装都不会装一下,反倒是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要迎娶茗里。
他那哪里是宣告天下,分明是在对二哥杀人诛心。
三日后,容景琰为父王守丧期限一到,便是迎娶茗里之时。
上野捎来书信,池尊被缠治住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毕安的杰作,叛军被压制下来了,估计用不多时就能传来捷报,到时候就是二哥回来揭穿容景琰的阴谋的时候了。
我告诉了他容景琰要娶茗里,还有三日期限了。
三日将至,二哥淮南依旧没有归来的音讯,宫里倒是喜庆的很,我想见一见茗里,却被拒在宫门外。
毕安给我的丹药已经不能在支撑着我了,我也只是强打的精神罢了。
我守在宫门口不肯走,我望着外边的方向,祈祷着最后一刻二哥能回来。
也亏得王家的事向来繁琐,掐指一算从现在到洞房应该还是有时间的。
远处快马赶来一个人,一身白衫,隐约觉得是淮南。
等到马匹走进时,那人看的真切了,是淮南没错了。
“淮南,你回来了!”
看到淮南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淮南的怀里。
“念儿,我回来了。”说着淮南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符和几页纸,“这是容景琰的罪证,揭穿他,你可以做到的。”
说着淮南将东西塞进我的怀里,还没等我说什么,几个人赶过来,不由分说得将淮南围住,“帝婿,公主请你回府。”
又是容安怜,阴魂不散的,淮南刚回上京就被盯上,恐怕是双戎同容安怜走的消息。
现在也顾不得淮南,唯一能救出淮南的办法以后将容景琰容安怜拖下台了。
我向着宫里跑去,宫门外几个人死死的拦住我的去向,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公主,要我性命是不可能的,我也豁出去的一鼓作气的跑进去。
我向着百官跑去,容景琰看到我,不悦的皱了皱眉说道:“皇妹怎么来了?”
“我是来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说着我将象征着容景琰身份的手符和几张记录着他罪行的纸丢在百官中。
下面窃窃私语,容景琰的脸色变了又变,“你在胡说什么?拖出去,来人,把她拖出去。”
“我胡说,王上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心里明白,还有,父王是留了遗诏的,所以说这个王位是不是你的还未可知。”
我的话如同在一片寂静的湖中丢下一颗石子,偏偏是这一颗石子惊起惊涛骇浪。
我看着容景琰身边凤冠霞帔的茗里说道:“茗里,我带你回家,我二哥还在等你呢!”
原本平静的茗里一把将盖头取下,猛地站起身向我走来。
容景琰气急败坏,一招手叫来几个侍卫,一把明晃晃的刀劈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呼啸而过救了我们的命。
“二哥!”
看到二哥,我的底气更足了,我拉着茗里向二哥跑过去。
茗里跑过去,脚下踉跄着,二哥稳稳的接住茗里,茗里将藏在衣袖里的遗诏递给了二哥,如释重负的笑着说道:“殿下,幸不辱命,这下你能娶我了吧。”
“好!”二哥摸了摸茗里额间的花钿继续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来娶你。”
王宫中刀光剑影,一个侍卫要将我和茗里带到安全的地方,可茗里偏偏不肯离开。
“你们守好茗里。”
我该走了,淮南还等我,我没有太多时间了,趁现在毕安缠着池尊,我要将淮南救出来。
局势很明朗了,容景琰估计也是没想到一盘好棋,会出现毕安这个搅局的。
容景琰被俘了,二哥走出去之时茗里还是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他。
“茗里,我赢了,他容景琰还是没能斗过我。”
“殿下聪颖,没人是你的对手。”
“茗里,你穿新衣真好看。”
说着二哥拉起茗里的手指向外走去,边走边边和茗里憧憬着以后的日子。
“茗里,你喜欢王宫的生活吗?”
“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就远走高飞,这个王位让给四弟也好。”
“你是喜欢上阳还是上京?”
茗里的步子越来越慢,然后毫无征兆的倒地。
“茗里!茗里!”
二哥将茗里抱在怀中,突然感觉手臂温热。
二哥抬起手,发现满手的献血。
茗里还是受了伤,后背上很深很长的刀口,血一直不断的流着,只是一身红衣,没有发现而已。
“殿下,我受伤了对不对?”茗里抬起手擦着二哥的眼泪继续说道:“殿下要娶我可能不能三妻四妾的,即便是你王上也不行。”
“好,我只要你!”
“殿下,天黑的好快啊,我都快看不见你了!”
二哥将茗里的手握住贴在自己脸上说道:“你摸摸看,我是不是还是很俊美。”
“都有胡子了,扎手。”茗里强笑着说道。
“茗里,你可不能睡,我这就带你去见御医。”说着二哥抱起茗里跑出去。
“殿下,我八成是不行了。”
“瞎说什么呢,即便如此,不是还有了两成吗?”
“那两成是我肯定没救了。”
“殿下,我好像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心疼的很。”
“殿下,你好好活着,把我忘了吧!”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你要忘了我!”
茗里的手垂了下来,二哥的脚步放慢,然后是跪倒在地痛哭着,“茗里,你从不明理,你要我怎么忘记你。”
二哥没能守下茗里,就像我上一世没能守下淮南一般。
我提着一把剑冲进容安怜的府上,奇怪的是府上空无一人,好像是在等我一般。
大堂中,两个人端坐着,品着茶。
“四妹来啦,你可真是让皇姐我好等呐!”
“容安怜,双戎,淮南呢?”
“来人,带上来!”
后堂中两个人拖着遍体鳞伤的淮南走出来。
“淮南!”
“放心吧,还没死呢!”双戎站起身说道:“公主殿下既然来了,那我就直说,你自裁,我放人,要是不然,我不建议让庄淮南魂飞魄散。”
淮南抬起头,丹唇为启。
我眼波流动,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反正我死也就是早晚得事了,既然双戎容安怜两个人就是想要我的命,那我倒不如随了他们的意。
我拿起手中的剑,淮南摇着头,嘴里呜咽着。
“除了庄淮南,还有一个人。”
“司辰,你还是不要贪得无厌。”
“啼晓,你把啼晓放了。”
“哦,那个判官,那还等你回地府亲自将他从妖台泉下救出来了。”
我和双戎你一言我一语,容安怜和淮南并不知道我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容安怜本来以为裴子弈是因为记恨我同淮南私奔,她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早就不是裴子弈了。
我磨磨蹭蹭不肯动手,第二次被双戎算计,我实在是不甘心,尤其是他身后的顶着依秋的脸的叶落含,我更是不死心。
“司辰,不要再磨蹭了,我可一刻都等不及了。”
我看着淮南,然后在我的注视下,叶落含走过去摸着淮南的脸说道:“表哥,我好想你啊!”
“别动她。”
我气急败坏的提着剑刺过去,双戎丢过一个茶杯挡掉剑说道:“想要她死很简单,可是神仙是不能随便伤人性命的。”
叶落含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险险死于我的剑下,我冷笑着说道:“你怕是忘了,我现在可不是神仙,我是凡人,说着,我毫不客气一剑封喉。”
叶落含死了,我可不心疼依秋的这副身子,我自然有好的安排,只是容安怜没见过这阵仗,显然是被我们吓得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