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不以为意,解下腰间饱受风霜的酒壶炫耀似得灌了几口才作罢。
“十年了,你这老不死的又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
老头呵呵一笑,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道:“老酒鬼,你不懂,你虽是天人,但天下兴衰还得我来布局。”
“行了,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还嫌褶子不够多吗?”老汉讽刺道。
“天下兴衰如何,自有其道理,你这样干预,等同于介入历史,必遭天谴!”老汉眯眼说道。
老头摇摇头,反驳道:“我只是做了推进历史的人罢了,反正结局都一样,你操的哪门子心?”
老汉冷哼一声,道:“你敢说你没有藏私试图改变历史?”
老头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老头袖袍轻轻一拂,棋桌棋子上的灰尘一扫而尽,“李清风,手谈一局?”
老汉叫李清风,他也不客气,“你很臭屁,来就来!”说完便执白棋而落,顿时一副残局活了过来。
老头苍老的笑声响起:“与你对弈,才有滋味!”
李清风受不了那酸不溜秋吹捧,催促道:“通玄微,你要下就下,不下就拉倒。”
通玄微黑子落入棋盘,两人针锋对麦芒,时间过得很快,先前几余手落子飞快,越到后面,两人每一子都耗时很久,对方也不会催,都紧锁眉头,想着下一步落子何处。
三日已过,最后通玄微黑子落下,长呼一口。
李清风起身,道:“下次再弈。”
通玄微点头道:“好,不过这次可别让我再等十年了!”
李清风盯着通玄微,冷声道:“你的学生都不错,比你强多了,如若你再改写历史,下次我来就不是与你手谈了!”
一阵微风荡起,李清风走了,留下一盘残局。
三日时间两人手谈二十一子,还是未能分出胜负。
通玄微坐在棋局旁沉思良久。
他有六名学生,个个不简单,出山时都选择了各自的去处,现已散落在大楚、南阳、西凉,这六人的才能便可执天下牛耳,左右王朝兴衰。
“扑通”
谭中有变,通玄微挑杆而起,一条鲤鱼冲天而上,通玄微伸手将远空的鲤鱼摄来,原来他的鱼线顶头并无鱼钩,鲤鱼是自主咬线而上,传言曾有位姜姓古圣贤以直钩垂钓,等待时机,而这通玄微更狠,连鱼钩都舍不得,更重要的他还真钓到了。
通玄微眯眼看着手中的鲤鱼,此鱼独特,与寻常鲤鱼有些不同,腮后有几片鱼鳞呈金黄色,很是耀眼,腹下有四个鼓包,有点变异趋势似得。
通玄微看了又看,为难道:“是煲汤呢?还是直接烤?”
“也罢!姑且放你一条生路!”手一松,那条鲤鱼顿时一个打滚挣脱束缚跃入谭中就此不见。
“嘿,只要你还在这谭中,你就跑不了。”
……
扶苏城。
雅称公子城,顾名思义,扶苏城中世家很多,公子哥多不胜数,个个锦衣玉食,出门佩剑随从傍身。
这些世家的贵公子大多数属酒囊饭袋,是扶苏城有名妓院红尘坊的常客,花钱找快活不说,有的为寻求刺激还会上演强抢民家女子的戏码,事后给些银两打发,有的视贞洁如生命的刚烈女子则更惨,潘庭湖中不知浮起过多少二八少女的尸体。
酒囊饭袋不少,可也不缺有真才实干的,夹在中间庸庸碌碌的倒是极少。
有道是出了家门便是江湖,世家公子当然不能只观其表面,真伪难辨才是对这些世家公子最贴切的形容。
所以说这扶苏城水不浅,这里很多世家那可是与朝廷挂钩的。
一月有余,陈知秋两人终于进了扶苏城。
“这扶苏城气派啊,一点不比长安差!”
陈知秋边走边看,嘴上赞叹。
这扶苏城三百年前是大周八百诸侯国之一,国王喜读圣贤书,有雅君之称,所以城中建设多以檀木阁楼,给人有种身在书香古城的感受,很多楼阁虽经过数百年岁月和无数战争,都已千疮百孔,但更加有股沧桑感。
“哥哥,古人云:扶苏多儒!是不是真的?”
赵政随口询问。
闻言,陈知秋哑然一笑,有些尴尬,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笑道:“你小子倒是懂得不少,你哥哥我就差远了,根本没听过什么古人云,是不是真的,咱俩既然来了,那就慢慢看!”
“嗯!”
到了扶苏,远离长安,陈知秋提着的心也落下了,带着赵政在大街逛来逛去,赵政虽比同龄人成熟不少,但依旧年少,有些孩子心,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冰糖葫芦,好吃不贵!”
“糖沙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糖葫芦来一个”陈知秋说道。
“三文钱”
陈知秋付钱接过糖葫芦,给赵政一递。
赵政感动,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待他说话,陈知秋往其手里一塞,刚刚他看到赵政眼角往冰糖葫芦这瞟,还暗自吞口水来着。
陈知秋前面走,赵政跟在后面唆着糖葫芦,原本只有六颗糖葫芦,唆半天了才吃了三颗,他想留三颗明天再吃,可事与愿违,老天不长眼,经过一家酒馆门口,一个醉醺醺的汉子下盘漂浮,东倒西歪便冲了出来,刚好将赵政撞到,手中糖葫芦飞出老远。
陈知秋连忙扶起赵政,有些愤怒,冲醉汉吼道:“你瞎了。”
现在可不是在江湖酒馆,陈知秋不需要客气。
赵政捡起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拉了拉陈知秋,示意没事还能吃。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陈知秋火冒三丈,这哪还能吃啊,都沾满土了,不等那醉汉反应过来,陈知秋冲上去就提着他的衣领:“赔老子的糖葫芦!”
被人提着衣领,醉汉感觉脸上无光,骂道:“臭小子滚开!”本想甩开陈知秋,但醉的稀里糊涂,哪能如意!
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多人都围了上来,醉汉酒醒三分,气脑之下,挥拳便打,陈知秋早有防备,抓住那只手臂一个过肩摔便将其掷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在地上蠕动,都快散架了。
“好,打的好!”
“打他,打。”
有人起哄拍手叫好!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那一个地痞还不得一窝帮!
呼啦一声,酒馆冲出来十多个大汉将人群挤开,有的去搀扶那个摔散架的醉汉,有的撸起袖子怒斥陈知秋。
“你是什么人?敢打马溪公子的人?”
扶苏城非富即贵的人太多,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也不少发生,这些依附马家二公子的地痞,眼力见还是有的,所以没有急着动手,先礼后兵,摸清对方是不是惹得起的人再说!
陈知秋将一切看在眼里,面对十来个大汉,他也不怯场,大不了挨顿揍嘛,又不是没挨过,但糖葫芦还是得赔。
“什么马戏公子,我管你耍猴的还是猴耍的,赔我糖葫芦!”
果然,此言一出,对方炸了,怒极反笑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非得打断你的双腿。”
地痞就是地痞,十来个大汉一起冲上来围殴,陈知秋抡起拳头就打,别看他瘦弱,从小在挨揍中长大,打架一点不含糊,虽然身上挨了不少拳脚,可依然没有倒下,在外观望的赵政急的眼都红了。
“这小伙子挺能打的,可这么多人他双拳难敌四手啊”看热闹的有人说道。
十几个大汉一时间没能将陈知秋拿下,还被打翻了两人,顿时更加恼怒,出手加重几分。
左右开工,陈知秋一拳砸在一人胸口,可自己也被另外一人踢在脸上,顺势倒地,脸梆子肿的老高,眼看不行准备抱头先挨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