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我待在克莱斯亚的最后一天,这一天我一反往常,很早就起床了。我们在吃早餐的时候又没有看见艾瑞和伯特的身影,伊薇告诉我们艾瑞带伯特去医院了,我猛的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奥兰治在自己的房间被人(似乎是)用枪打死,当天晚上伯特又被人用枪袭击了。
根据女佣安妮的透露,昨天夜里伯特似乎在和一个叫柔丝的人交谈,随后就被枪击了。德斯利本来打算亲自去问伯特这个柔丝是谁,但现在因为伯特去了医院,这件事情也泡汤了。
吃过早餐后,我向德斯利确认了接下来的工作:向庄园里的人打听柔丝的事情;寻找凶手的第二把枪。
克莱斯亚庄园是很大的,只靠我和德斯利两个人找枪是特别费劲的,但这次德斯利宁愿割掉自己的舌头也不去求助庄园里的其他人。经过我们的讨论过后觉得把枪带到村子里的可能不大,于是把寻找范围定在花园、后花园和三栋建筑物间。
首先德斯利提出要搜查所有人的房间,但并没有告诉大家自己真正的理由。
我们先是搜查了主人的屋子,每一个人的房间我们都仔仔细细的搜查过了(包括奥兰治的房间),但却什么也发现。然后就是佣人的屋子,我们搜查房间的时候也是一无所获,但我们却发现佣人的屋子里面还有一间阁楼,这对我们来说是惊喜的,尤其是听马库斯说阁楼不经常去的时候,德斯利就更加认定了里面藏着东西。
我们推开了阁楼的门,发现里面意外的整洁,就是光线有点暗,即使是向我这样一个对设计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阁楼的窗户位置十分有问题。在阁楼的中央位置放有一台装着三脚架的照相机,相机正对着一把老旧的木椅,旁边的是一捆麻绳和一个眼罩。而在木椅后面是用竹子和黑布搭成的背景墙。很难想象到阁楼还有这种东西。
“这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了。”,德斯利显得特别兴奋,“看看这台照相机,莱昂斯,天呐,这可真漂亮。”
“这似乎是最近买来的。”
“我同意,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三脚架的部分,会发现一只脚上有凹陷下去的地方,应该是在搬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哪里了。所以我想买这台照相机的人绝对不属于细心的那类人。”,说完这些话,德斯利就不再围着照相机,而捡起了地上的麻绳和眼罩,“但这个不细心的人想策划一次绑架,目标应该是庄园里的人,为此还一直在做准备。但似乎是因为遇上杀人事件所以才被迫停止行动的。”
我不解的问:“为什么会把关押人质的地点定在这里?”
“这是聪明的举动,莱昂斯。”,德斯利笑容满面的看着我,“管家刚刚说了这个阁楼不常来,如果说要招人的话一般都会先去找别的地方,这样绑匪就有时间给人质身边的人寄绑架信了。在收到信之后,那么就没有理由相信人质还在庄园内,但事实是对方就在离自己不到五十里路的地方等着嘞。”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任务不应该是去找凶手的第二把枪吗?”
“是的,莱昂斯。不过我们可以走了,阁楼那么宽阔是我没有想到的,所有的东西都一览无余,把东西藏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况且我刚才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也并没有发现任何枪支。”,于是我们就匆匆的结束了对阁楼的调查。接下来就是我觉得最不可能的地方,但德斯利坚持要在在搜查两个花园前将它搜查掉,因为这个地方是我和德斯利暂时居住的客人屋子。我不认为凶手会愚蠢到把枪藏在这里——一个侦探的房间,其实德斯利也不认为凶手会这么做,但他却坚持要把三间屋子的搜查顺序挨在一块。
德斯利并不介意我去他的房间,但他十分介意我亲手去翻动他房间的物品。他虽然自己打扮的不修边幅,但对别人的穿着以及房间的整洁程度是丝毫不马虎的,他肯定是怕我把他原本整齐的房间弄乱(克莱斯亚庄园并不是没有每天早上打扫房间的女佣,但按照德斯利的标准,女佣的打扫力度是不够的)。
德斯利把铺在床面上的被子叠好来,然后从床上抱下去,确定床面上没有东西后又将被子放回去铺好(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将床单全部掀开,那样德斯利肯定会抓狂)。接着他又检查了床底、抽屉、窗帘布,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我就认定枪不在德斯利的房间,准备前往我自己的房间去寻找,但德斯利说:
“这里不像刚才的阁楼,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很多。我忽然想起来一个藏东西的绝佳地点——你对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他忽然说一些和目前无关紧要的话。
我不耐烦的说:“她写的都是很棒的作品,但是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
“我看过她写的一部作品,叫作《三幕悲剧》,里面有一个人把东西藏在了壁炉后面。”,德斯利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房间内的壁炉后面与墙壁的空隙中,然后他的脸色变了。
“有发现什么东西吗?”,我期待的问。
德斯利看向了我,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悦或是失落,只能看得出他现在十分疑惑。他将手从壁炉后面拿出来,拿出来的那只手中握着一张纸。上面还写着字,内容如下:
亲爱的外雷特:
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计划告诉那个人了,对方答应会帮我保守秘密,但我不祈求会得到帮助,我也不想把与这件事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你要我弄来的东西我已经藏在克莱斯亚里了,随时可以运过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动手,让奥兰治·罗德里戈知道我们的厉害!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柔丝。
纸上的内容就是那么多。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是柔丝和这个叫外雷特的人联合起来杀了奥兰治。德斯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纸上的那些文字上,其实比起柔丝和外雷特,我相信他一定更在意内容提到的“那个人”是谁。但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此看到德斯利苦恼的样子,我有些沾沾自喜。
“我实在是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是谁。”,德斯利懊恼的说。
我讥讽道:“也许你抽根烟就能明白了。”
“医生,看你的样子似乎知道答案了。”
“显而易见。”,我说,“‘那个人’指的就是伯特,昨天夜里不是有两个女孩过来了吗?其中一个叫安妮的女孩告诉我们昨夜伯特和柔丝在对话,她听到伯特说了‘是你干的吗’和‘不要被发现’之类的话。那显然,伯特是个知情者但却不是参与者,这样我说‘那个人’是伯特就没有争议了吧?而且我还相信这写下这些文字的时间就是案发的前一天。”
“是的,医生,这次恐怕你是对的。”
“我一定是对的。”,我颇为自负的说。
德斯利没有继续和我谈论这个话题,而是在把房间整理好之后又到了其他房间,结果就是再也没有发现其他有趣的东西了。而我们的工作除了找枪以外还有向庄园里的人打听柔丝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即使碰见了那么多人我们也忘了问。德斯利说要是再碰到人一定会去打听一下。
之后我们到了花园,花园似乎是薇拉的专场,每次去都能看见她。
薇拉坐在花园的喷泉边上,看到我和德斯利就招呼我们过去。她对德斯利说:“先生,我回去的时候好好想了想,果然我不能把那天在三点到四点这段时间我究竟做了什么告诉你。但我很愿意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我发现了,道格拉斯小姐一点都不喜欢奥兰治!她真正喜欢的是纳布鲁多!
“她是为了能再见到纳布鲁多才答应成为奥兰治的未婚妻的,我们被骗了,都被骗了!前天晚上我就看见她和纳布鲁多在商量着什么,我只听到了‘明天就开始吧’。然后在昨天晚上,同样的地方,我出去散步的时候看到他们俩个在搞暧昧!
“我连忙躲起来,然后伯特刚好路过他们。他们连忙把对方推开,我相信伯特是知道这件事情了,否则怎么会受到枪击呢?”,薇拉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东西,交给了德斯利,“这个是我刚刚从喷泉里面找到的,本来打算中午用餐的时候交给你的。”
薇拉拿着的东西被一块黑布包着,表面摸上去还是湿的,真不敢相信薇拉不介意把它放在手提包里。
德斯利接过被黑布包着的东西,后来发现这黑布其实是一个黑色的袖套,把它打开后发现了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一把小手枪。
这是德林杰小手枪,德林杰的名字实际上来源手19世纪美国费城一小型手枪制造商事利德林杰的姓氏。这种小型的掌心雷式手枪曾经很受欢迎。
我们面前的这把德林杰是双管双发的,子弹上膛,没有保险,没有扳机护圈,说实话我是不敢把这把枪放在口袋里。枪管后面是独立的弹仓,每扣一下扳机,激发一发子弹,扳机力度很大,理论上不是那么容易误击的,不过理论归理论,我还是比较实际的。
“已经打过一枪了。”,德斯利在检查完枪支后这么说。
然后我询问薇拉是否知道柔丝和外雷特的事情,但很可惜她并不知情。
既然已经在花园里面找到枪了,那也没必要再去后花园了。
德斯利希望自己能够单独行动,于是我们便在这个地方分手了。后来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他,当天午餐时间,在餐桌上我也没有见到德斯利。正当我考虑着要不要尝试去找他的时候,这时艾瑞从医院回来了,他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还要在住院两周。然后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德斯利留给我的。我急忙拆开了信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亲爱的莱昂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克莱斯亚庄园了。请原谅我瞒着你,但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必担心,我的朋友。现在真相就像把一盘沙拉放在满是荤腥的餐桌上那样显眼。而我正在前往那盘沙拉的路上。一切都已经清楚明白,可以结案了。
祝我好运吧。
你的挚友阿斯秋·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