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看了一会儿,便要走,又是一番嘱咐。杨利民笑着说:“好的,李局长,你放心。”说完李春生就出了办公室。
杨利民从后面看他,觉得他今天腰挺得特别直,直到到人事局门口,他还背着手。
李春生走后不久,杨利民检查了一下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确信锁上了这才起身,无意间瞥见墙上的字画。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现在他是在雾气外面,看雾气里面的人和事,一切蒙蒙眬眬。七八年前的字画上面有层薄薄的灰,秘书小王估计也没有看到这层灰。
刚出门,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胡月气喘吁吁地说:“杨利民,阳阳找到了。”
杨利民看了一下人事局大门,既高兴又疑惑地说:“怎么回事,孩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胡月高兴地说:“很好,没有事情,是夏天派公安局的车送回来的。”
“是公安局找到的么?”杨利民不大相信,短短的时间,夏天就送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在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还看了一下人事局门口。这时候李春生想必已经到家了。想到这里,他连忙挂了电话,直奔楼下。出楼梯的时候,突然又放慢速度,见到门卫还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该下班了吧。”
门卫笑着说的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回到家里,胡月正在吼阳阳,杨利民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小孩子是不能吼的。”
“不能吼?再不吼的话下次你给他收尸。”胡月生气地说,一只手拿着鸡毛掸子。
“你也别说得这样难听。回来了就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就吼他。”杨利民说着拉着阳阳的手坐在沙发上。
才刚坐下,阳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看,这就哭了,看你吼的!”杨利民不满地对胡月说。
胡月把衣服一甩,气愤地说:“杨利民,你自己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干什么去了?”胡月说着又要打阳阳。
阳阳又开始哭,杨利民见胡月这阵势,连忙止住,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啊!”
阳阳这才不哭了,不过眼睛都红肿了。
杨利民一直想问阳阳干什么去了,可是阳阳就是不开口,杨利民就不管了,心里只能祈祷孩子下次不出事就好。过了好久,胡月气也消了不少,转身对杨利民说:“夏天送他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还在滴血,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也好,刚才我没有见到他,打电话问问,看什么情况,不过我还是觉得去他家看看比较好,好歹也是找阳阳弄的。”杨利民说。正好去夏天家也可以探探叶开的情况,想到这,他又对胡月说:“那这样子,下午你到学校请个假,就说带阳阳去医院看看,孩子可能是病了。然后你去银行取点钱,晚上我们去夏天那里坐坐。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拨电话的时候,胡月嘟着嘴巴,问要取多少,杨利民见她那样子,知道她心里舍不得,便装作没有看见,说:“六百吧,吉利点,多了我也舍不得,少了又拿不出手的。”
“转眼六百,快半个月工资了。”胡月不大情愿地说。
“那有什么办法,这钱阳阳你记着,该你还的。”他边说边向着阳阳笑。见阳阳没有表情,他又轻轻地揪了一下阳阳的耳朵说:“你小子硬是折磨你老子。”
等了一会儿电话才拨通,夏天那边像是有很多人,杨利民长话短说,表明自己要过去坐坐,看夏天有没有空。
夏天先是迟疑了一下,立马笑着说:“好的,晚上我在家等你。”正说着,那边有人喊:“老夏,说什么呢,哪个情人打的电话?”
杨利民听着像是周继光的声音,看来这周继光没有什么事情了。但他还是不确定,那边夏天又忙说:“老杨啊,就这样吧,晚上我等你,咱俩叙叙旧。”
杨利民“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转身对胡月说:“夏天晚上在家等我们,晚点去,去早了怕不方便。”
胡月转眼就笑起来了,说:“你们当官的真是,什么都那么神秘。”
“神秘,不神秘不叫当官的。”杨利民拍了一下阳阳的头说。他并没有把电话里面听到的声音跟胡月说。
下午,胡月依照杨利民的意思取了钱,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杨利民才从人事局回来。想着晚上要去夏天家,胡月就把阳阳送到她妈妈家去了,二人在家煮了面条又看了一会儿新闻才准备去夏天家。
夏天在公安局后面的家属院住着,公安局家属院跟人事局家属院隔了两条街,都是每家每户一个院子,房子大同小异,一条巷子进去两边十几户人家。
出门之前杨利民围了条围巾,天气还是有点冷的。夫妻俩一前一后穿过几条巷子,转眼就到了夏天家门口,按了一下门铃,保姆就来开门了,笑着看了看外面,轻声地招呼着:“杨局长来了,请进,夏局长刚还念着呢。”
杨利民笑而不语,夫妻二人连忙进去,保姆在后面就把门锁上了。他看了一眼后面,心里觉得此时像是开地下会议一样,不免笑出声来。
保姆自然对二人很熟悉,杨利民跟夏天都是在场面上混的人,电视上也经常露面,周仓县估计没有人不认识。
夏天上镜比杨利民好看,胡月经常这么说,她说人家夏天对着镜头表情自若,说话条理清楚,但是杨利民一对着镜头就不自然,镜头一伸上来笑容就消失了,严肃得跟出席葬礼一样。杨利民说政治是需要严肃的,说着又觉得可笑。
夏天听到了杨利民的笑声,见他跟胡月都来了,连忙起身迎过来,让座,笑了笑对胡月说:“胡老师,你们家老杨很久都不来我们家了哦,我可很生气。是不是你给管上了?”
二人随意地坐下来,保姆茶水也上来了。
胡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夏局长你真会说笑,我家老杨念了很多次说过来坐坐,老是怕麻烦你。是吧?利民!”
杨利民也笑了笑算是对妻子的回答。胡月很多时候在外面场合还是表现得够大气的,这点让杨利民觉得很自豪。
“看看,老杨,这就是你的不对,你来我们家算什么麻烦,一起坐坐,玩玩,该多好,说那些就太见外了。”夏天说着打了个哈哈。
杨利民说:“夏局长,最近你也忙得很,我哪好意思打扰你。听胡月说找阳阳的时候你手弄伤了,我俩觉得太麻烦老兄你了,特意过来看看。”胡月也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