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把手伸出来晃了晃，说：“你看，没事的，就是缝了几针。”说完笑了笑。
杨利民心想今晚还真是来对了。如果今天没有来的话，今后说出去也显得自己为人不周，官场往来，还不是借这些事情联络感情？
想到这儿，杨利民便趁机掏出准备好的信封放在茶几上，接着说：“老夏，缝了针还是很严重的，也是为了我们家阳阳，我跟胡月也没买什么，这个你就收下。”
夏天假装推辞了几下就不再推辞，看都不看，连忙把信封放在身后的沙发垫子下面，面带微笑着说：“老杨，你们这样多不好，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胡月也附和着说：“夏局长就别再说了，我们都是得来空坐坐，没有什么不好的。”
夏天见胡月这么说，也就不再说这个了，连忙转移话题，对杨利民说：“老杨啊，最近你们局事情多啊，也忙得很吧？”
杨利民看着夏天，心想自己没有问，他倒开口试探自己了，喝了一口茶水，说：“没有办法，到这个时候了，不忙也得忙。”说完，笑了笑。
夏天听到这，连忙说：“也是，也是，事情是多，最近又到年底了，每个局里面都忙得很。”
杨利民见他没有提周继光的事情，连叶开跳楼的事情都没有说，自己也就不好多问。又喝了点水，闲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见时间不早了就跟胡月起身告辞。
夏天见状，忙起身道：“老杨不再坐会儿？”
胡月推辞说：“不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就不挽留了。今后常来呀，都这么近，随时来玩玩，一起坐坐。”夏天打了个哈哈。
杨利民笑着应了一声，胡月已经出了客厅。
夏天跟在杨利民后面，拍着他的背，轻声地说：“听说你们局叶开叶主任的死因有眉目了。“
杨利民突然一惊，很快镇定下来，“哦”了一声。
从夏天家回来几天，杨利民想起夏天在他背后说的那些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下午，秘书小王在门口敲门，探头进来见杨利民在看报纸，就自己进来了，说：“杨局长，公安局夏局长给你打电话，说找你有事。”
杨利民从报纸上面露出半个头，说：“没说有什么事情么？”
小王微笑着说：“没有说，只是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杨利民说了声“知道了”，就继续看报纸。
秘书小王见他没有什么事情，就说：“杨局长有什么事情再叫我，我在隔壁。”然后出去了。
杨利民虽然眼睛在看报纸，心里其实在想夏天为什么打电话找他，前几天才去过他家，按说，有什么事情会直接给他杨利民打电话的，机关内部电话号码都是编制了手册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给夏天打了个电话。夏天打了个哈哈，说：“我们的杨局长，还在忙啊，晚上有一朋友请吃饭，说想认识一下你这周仓牛人，托我请你，老兄你好歹也得给个面子。”
杨利民就怕请吃饭，一吃饭就得喝酒，每次喝酒回去几天都不舒服。不去的话显得你大牌，人家一公安局副局长请你，都是场面上混的人，不给面子就是断自己后路，去的话又不知道对方是哪路山头。
正犹豫中，夏天在那边又说：“老杨啊，你就别犹豫了，这样子好不，我给胡月打个电话帮你请个假，你看行不？”说着打了个哈哈。
杨利民看夏天都将自己的军了，就说：“牛什么牛，是谁呢？夏局长。”
夏天笑着说：“华天企业的老板陈实，还有我一老同学。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好吧，就这样子，晚上七点我叫人去接你，地点在赛江南酒店。”没有等杨利民说话，夏天就挂了电话。
杨利民给胡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胡月又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叫他不要喝酒。杨利民心想这女人对自己真好，这辈子娶她真是自己的福气。虽然胡月长得算不上是很漂亮，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风韵犹存，魅力不逊。
电话打完了，杨利民就收拾了一下桌子。快七点了，他泡了一杯很浓的周仓毛尖，连续冲着喝了两次才倒掉。对着仪容镜整理了一下衣服，杨利民回到办公室，隔壁秘书小王就十万火急地过来说：“杨局长，楼下有人找你呢。”
杨利民面有愠色地说了声“知道了”，也不问是谁找他。
秘书小王说完就自己出去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杨利民等小王离开之后，假装再整理一下仪容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杨局长，我在你们局门口等你吧。”杨利民说“好的”，就慢慢下楼了。
他怕在院子里被人看见不好。幸好司机电话中说在局门外等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楼的时候，或者从人事局大院进来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李春生那双盯着他看但是又不敢长时间看的形如水母的双眼。这双眼睛里面隐藏着很多难以捉摸的东西。
出了大门，他迅速钻进车子，在车子里面还往外面张望了一下，确认是否有人注意他上了这辆车子。
夏天办事也真够周到，尽管司机还是公安局的那个瘦个子司机，车子却是一辆外地牌照的。在确信没有人注意到他上了这辆车子之后，杨利民才笑着对司机说：“你们夏局长已经到了吧？”
司机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说：“到了一会儿，就等你呢！”
杨利民准备再问是哪些人，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不一会儿就到了赛江南酒店。赛江南酒店是周仓县条件最好的酒店，共五层，最底下一层除前台外基本没有什么设置，第二层吃饭，第三层是唱歌的地方，第四层是一个会议室，很大，作为平时企业开会的地方。第五层是宾馆，客人在下面玩够了就可以上去休息。
每次开会的时候，酒店门口都彩旗飘飘，横幅悬挂，门外自然是停满各种牌子的公车。
司机在前面领着，杨利民紧跟其后，心想这地方看来是夏天常来之地，连司机都这么熟悉。一般场合司机送完领导之后，就开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领导玩好之后一个电话司机再过来。而夏天的司机却全程陪伴，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司机在夏天心中的地位。
机关无非这样子，领导身边常年打转的就是那么几样东西，分为活的和死的。当然，司机、秘书都是活的，报纸、车子都是死的。
想着想着，杨利民又想到一个领导在全县会议上结尾时说的话：“现在的干部不要让老百姓失望，不要让老百姓觉得你眼睛里面只有‘五子’。”当时杨利民还不是很明白“五子”的意思，旁边的人告诉他“五子”就是所谓的“下乡带车子，手里拿杯子，办事要票子，开会笔杆子，排名看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