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复了好几次后，她揉着胳膊说：
“不……不行，我实在是……没……没力气了。动静这么大，下面如果有人也肯定能听见了。”
“除非他是个聋子，否则不可能听不见。”
张伟顿了下，又说，“不过只这几下，下面的人说不定懒得动，骂两句就算了。我们还得继续砸，砸到他受不了为止！”
她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寂静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打开……”
两人都吓了一跳。这首欢快的歌曲在此时响起来，带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感觉。张伟和她一震，随即向歌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他们同时看到了那只被扔在床上的手机。
手机的来电提示灯不停地闪烁着，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眩目。张伟腾地弹了起来，一把将手机抢到手里，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
“你是张伟？”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话筒中传了出来。由于周围很安静，一旁的她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是谁？”张伟立刻反问。
“你不用管我是谁，因为我根本不打算和你说话。请你把电话交给身边的那位姑娘。”
那个男人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是口气中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他妈的，就是你把我们关在这儿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张伟有些控制不住，激动地叫了起来。
等张伟的叫声停下来后，对方才又冷冷地说道：
“我等十秒钟，如果听不到刘亦菲小姐姐的声音，那我将挂断电话，而且再也不会打过来。”
张伟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她。
她伸出手，轻声但坚定地说：“还是给我吧。”
张伟悻悻地将电话交到了对方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你好，我是刘亦菲。”
没有回应，屋子里届时陷入一片死寂，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片刻后，她终于按捺不住，又怯生生地“喂”了一声，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低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你们楼下那间屋子没有人，我建议你们不用再白费力气了。你们只能参加我设定好的游戏。好了，我先讲我的规则，不容违背的规则。第一，以后所有的电话都要由你来接听；第二，你只有听我说的权力，没有提问和插话的权力，否则……”
她忍不住大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她的提问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对方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
“他挂断了？”
张伟抢过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下，懊恼地将电话扔到床上，嘴里嘟囔着，
“你不该提问的！你不该插嘴的！你知不知道你违反了他的规则！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他一定通过某种方法监视着这里。”
说着，张伟走到窗口，向外看了一会，但没有什么发现。
她站在那儿，茫然无主：
“现在该怎么办？”
她张伟躁不安地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停下脚步，肯定地看着她说：
“我想，这只是一个警告，他肯定还会打过来的。”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那“铃儿响叮当”的歌曲声便再次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既兴奋又忐忑。
“你来接！”
张伟拿起电话递到她手里，同时郑重其事地嘱咐道：“记住，什么话也不要说，听他的。”
她点点头，把电话贴在耳边，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只给你一次犯错的机会，如果你再违反规则，就永远不会接到我的电话了。”
那个声音冷冷地说：
“所以，在我说话的时候，你没有开口的权力，你明白了吗？”
“……明白。”
她回答得非常小声，生怕这句话也会犯了对方的忌讳。那个人又开口道：
“好了，现在你听我说，听仔细了。”
她竖起耳朵，张伟也把身体努力地凑了过来。
“你们应该很清楚了，这间屋子是完全封闭的。以你们自己的力量，不可能逃出去。你们必须借助外界的帮助，可是外面的那些人，他们会帮你们吗？一年前，那个孩子处于和你们相同的境地中，然而他最终只能悲惨地死去。那么，你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和那个孩子一样。你们也有一些逃生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取决于两个方面：外人对你们的关心以及你们自己所做的选择。刘亦菲，一年前正是你的错误选择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所以在今天的游戏中你将成为主角，所有的选择都由你做，这也是我制定的，不容违背的规则之一。张伟，一年前你放弃了照顾老父幼子的义务，所以你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力，在以后的时间中，你必须听从刘亦菲的安排。”
张伟瞥了她一眼，似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炎热的天气加上刚才那番剧烈运动早已使他口干舌燥。
“你们现在一定很渴，是吗？”
电话中的男子似乎对二人的窘境了如指掌，他嘲讽似的问了一句，继续说：
“在这个房间的顶柜中有一小桶水，你们可以很容易地得到它，不过，你们会用这些水来解渴吗？我在防盗门的门脚磨出了一些缝隙，所以那扇门并不能防水。刘亦菲，这就是你面临的第一个选择，该怎么做，由你决定。”
随后，电话便挂断了。她和张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顶柜，喉头干涩地咽动着。
张伟搬来板凳踩了上去。打开柜门之后，他兴奋地低呼了一声：
“他没有骗我们，真的有水！”
她看着张伟将一小桶水抱了出来。那是市面上经常看到的，四升容量的桶装矿泉水，虽然不算很多，但足以解一时之渴了。
“你先接着。”
张伟把水桶交到她手中，目光却盯着顶柜里面。
“这里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她捧着那桶水，觉得口舌之间烧得厉害。而此时张伟抱着一个箱子似的东西跳下了板凳，右手中还抓着一副耳机。
“这是一个……小冰箱？”
张伟把耳机扔到了床上。
她也看出来了，那是一个车载的便携式小冰箱。
“这也是那个人留下来的吗？”
她眼睛一亮，随后说：“里面是不是有吃的东西？”
张伟连忙打开冰箱门，可令人失望的是：冰箱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东西。他恨恨地把冰箱摔到床上：
“他妈的，一个空冰箱，有个屁用！”
“先喝水吧，我都快渴死了。”
她正被极度口渴折磨着。
“不……”
张伟把水抢在手里，贪婪地抚摩了两下。
“这桶水不能喝。”
他嘶哑着嗓音继续解释：
“你没听刚才电话里说的吗，我们要靠这桶水逃出去。”
“什么？”她感到莫名。
“你没听他说吗？屋子的外门底下有缝隙，是可以渗水的，他在提示我们！如果我们把这桶水从那里倒出去，只要水会漫到门外的楼梯走道上。外面有人看见的话，他会认为楼上有屋子里的水管爆裂或是什么的，而且只要我们把水一直放下去，他们就会认为楼上没人，只要他通知物业，物业想办法把屋门打开，我们就能得救了！”
张伟一口气说完，语气非常急促。
她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刚才电话中提到的“选择”是怎么一回事。
喝水解渴？还是把水倒出去以换得获救的机会呢？
可是她也担心，随即说了出来：“如果是水倒了出去，没有人救他们怎么办？”
“那就不是我们俩能左右的事情。”
张伟眯起眼睛看着她，
“是选择一时的口渴还是被困死在这儿。正确的选择很明显，这种机会也绝对不能放过。”
此时她的目光只盯着那桶水：
“所以我们一口也不能喝？”
“我不知道，刚才只是我的建议，电话里说过，决定权在于你。”
她苦笑了一下，如此艰难的抉择她倒宁愿让对方来做。
“我们……能不能少喝一点……把剩下的水倒出去。”
她觉得这个主意似乎可以两全。
然而张伟却叹息着摇摇头：
“如果渗出去的水太少，或者不能让人感觉到是水在持续蔓延，那我们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现在天气这么热，水会蒸发得很快，我们每喝一口水，获救的希望便减少一分。如果不能获救，我们喝再多水都没用。因为水总会喝完，我们还会面临同样的困境，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没有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了！”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良久之后，终究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
“好吧……那就等白天把这些水都倒了吧。”
“我觉得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张伟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就等早晨上下楼的人多时把水倒出去！”
她转过头，不再去看对方怀中的那桶水。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世界。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微微发白，对面的大楼里也有几间屋子亮起了灯光，早起的人们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了。
她目光中流露出羡慕的意味，同时也嗅到了希望的气息。
外面的世界看起来似乎触手可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样困死在屋里吧？
人生在世都会自己给自己编一些理由，一些能让自己活着变得理所因当的理由。
但是当自己的生死变得无法掌控，所有理由都变成了，“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