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此时他看看手腕上带的劳力士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正在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咚咚咚”
“喂,苏明,你不会不准备做晚餐了吧,我可是早就饿了呢。”
“不会,我这就打算去准备呢。”
苏明站起身拉上窗帘,不禁小声自语:“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逼到必死的局面,再不断给他希望,最后再把希望一个个的全部捏碎。哈哈,我还真是坏呀。”
他微微摇头打开房门,乔金娜就站在一边。生气地微微鼓起腮帮,明显是在表示不满,但是他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抱歉啦,我写文案太专心导致都忘记时间了。”
“好啦,好啦,你就别解释,快去做晚餐去。”
乔金娜推促着苏明往楼梯走去。
苏明不好意思微笑着问道:
“乔金娜,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随便。”
随便,这个回答苏明不难猜到,一般女孩子对你这么说,那就是一种对你信赖和依赖的表现。“我勒个乖乖,这洋妞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那……,我就做一顿中式晚餐吧,保证养生又美味。”
“养生?那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指吃我做的饭对身体好,哈哈。”
“你就吹吧,快点儿做好哟,我可是饿很久了。”
中餐苏明确实很拿手,做的三菜一汤呢乔金娜也都很爱吃。苏明看出来了,这小妮子不挑食,这会让他以后做菜方便许多。
晚餐时光乔金娜又和苏明聊了许多她高中时候的事情,比如她的第一个男友是校草呀这样的事情。
而这些苏明都不感兴趣,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在地下室的果蔬大棚内摘西红柿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小生物飞快地蹿过了草丛向着地下室的更深处逃去了。而且苏明的视力很好,再加上灵觉被激活,他能肯定他看到的小东西是一条身体有灰褐色斑纹的小鱼。
“果蔬大棚里怎么会有鱼呢?这不科学呀?”
但是很多问题光想是没有结果的,他打算腾出一天的时间去仓库找找看看有没有代步工具再好好探索探索这个豪横的地下室。
吃过晚饭,和乔金娜说过晚安,苏明回到自己房间打算继续完成那份没有写完的文案。
[她思绪纷繁,又过了片刻,一股倦意慢慢地袭了上来。她把身体倚在床头,闭起了眼睛。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他拉着自己的手虚弱地说:“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刚刚说完,父亲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认识那个人,这就是住在自己对门的老人,那个婴儿的奶奶。
老人用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用毫无生气的声音问:
“你为什么不管我们?也许你只要敲敲门,或者打一个电话,我孙子就不会死,你为什么选择无视你心中明知道的灾难。”
她想要离开,但手腕却被对方紧紧地攥着。
那五指渐渐开始腐烂,并且沿着胳膊向上开始蔓延,很快就泛遍了全身。
老人变成了一具腐尸,正如一年前她看到的情形一样。
婴儿的哭声突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转过头,看见那个孩子趴在门后,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外门的门板。
婴儿转过头,与他对视着,两只眼睛又大又黑,却没有任何生命的神采,有的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和恐惧。
她剧烈地悸动了一下,从恍惚的梦境中惊醒过来。
此时天色也已经大亮了。
她站起身转头四顾,发现张伟并不在这间屋里。
她连忙来到客厅中,看到张伟正半趴在客厅门边,歪着脑袋,左半边脸颊完全贴在地面上,屁股却翘得老高,像是一只被人踩过一脚的蛤蟆。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睁得圆圆的,许久也不眨一下。
“你在干什么?”
她被对方的怪模样搞得有些愕然。
张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看握在手中的手机。片刻后他直起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灰土,说:
“刚才五分钟有四个人从楼梯口经过,是时候把水倒出去了。”
张伟撕开桶口的塑封,打开塞子,然后将水桶捧了起来。水桶倾斜,清澈的水柱从桶口挂了下来,浇在铁门底部,向门外漫渗而去。
水柱泛着晶莹的波光,徐徐的水声更是透出无限的诱惑力。
张伟和她全都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头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很快,一桶水便见了底,这些水应该能在楼道里流淌得很远,或者形成一块明显的水洼。
“好了。现在得求上帝保佑,能有个热心肠的人经过这里,看到外面的积水。”
张伟把空水桶扔在一边,然后又半趴在地上,摆出了倾听的姿势。
她忍不住把水桶捡了起来,将水桶高高举过头顶,一些残留的水滴落下来,落入她的口中。
“有人过来了!”
张伟忽然转身兴奋地嚷了一句,正好看见她在舔桶口的最后半滴水。
她连忙停止了动作,脸色通红。张伟只是“嘿”地干笑了一声,然后又忙不迭地俯下身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她凑到一旁关切地询问:
“情况怎么样?”
张伟做出个噤声的手势。
她也屏住呼吸等待了一会,却见张伟起身失望地摇着头:
“他压根没管这些水,很快就上楼去了。”
“上楼?那他就是回家去了……”她的心一凉。
“没关系,还会有别人看见的。”
张伟宽慰了对方两句,再次匍匐在了铁门边。这回等了有一分多钟,他的眼神忽然兴奋地闪动了一下,显然是外面又有了动静。
“有人来了吗?”
她连忙问道。不过这次并不需要张伟回话,答案就已然显而易见了。因为“叮咚”的门铃声在屋内响了起来。
“外面的人发现不对了!”
张伟腾地爬了起来,扑到门边,大声喊着:“喂!救救我们,我们被锁在屋里了!”
她也回过神来,和着对方的声音呼喊:“救命!救救我们!”
然而门外却没有任何回应,只听见门铃在屋内又继续响了两三声。
张伟忽然沮丧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别喊了,没有用的,那个家伙说过,这是隔音的门,就算下面有一点儿能渗出水缝隙,外面的人也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呼喊,我们去把保险柜拿出来,下次再来人就直接砸门,到时候外面的人一定会觉得里面不对劲,还有可能会报警,到时候我们就能得救。”
她也同意张伟的意见,二人很快就返回房间,把保险柜抬了出来
门铃声此时停了下来,她惶然问道:“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张伟没有回答,保险箱被丢在地上,他倚着铁门坐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无奈表情。
很显然,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别走,救救我们!”
她用力拍打着铁门,虽然明知叫喊是徒劳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铁门是如此的厚实,那皮肉撞击的轻微声响根本不可能传到外界去。
“他会不会去找物业了?”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充满希冀地问道。
“谁知道呢?”
张伟睁开眼睛,长长地轻叹了一声继续说,“不管他会不会去找物业,等下个脚步声到门前,我们立刻就用保险柜砸。”
“好,那就先等着吧。”
她也颓然坐了下来,两人背靠着铁门,谁也没有心情再多说些什么。
时间慢慢地流逝,不知又有几个人从一门之隔的楼道间经过。
毫无疑问,他们都将看到那片水洼,他们或许会诧异,或许会担忧,没准还有人会觉得气愤,但是会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吗?
至少张伟和她之后也没有等到这样一个人出现。
“哼。”
张伟终于用一声冷笑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没戏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眼中也闪过一丝绝望的情绪,但她又不甘心地辩解道:“也许已经有人通知物业了,只是物业暂时没时间过来。”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意义。”
张伟黯然摇着头,“时间过去这么久,外面的水差不多也快干了。物业过来,会认为屋子里的人已经解决了问题,他们没有必要再打开屋子查看。”
她一愣,扭头看了看门边,的确,残留在屋内的水渍已经干涸了,门外的情况想必也差不多。
“这么快就干了?”
她失望地叫了一声,同时忍不住抱怨道,“我们根本不应该把水都倒了。这没有什么用!时间太短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
这番话点燃了张伟的坏情绪,他立刻硬邦邦地顶了一句:“是的,没人来救我们,也只有你能想到这一点!因为那些人全都和你一样,对别人根本漠不关心,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她愣了一会,凄然一笑:
“我知道你会恨我。你儿子的死,你终究认为是我的责任。”
张伟铁青着脸不说话。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低下头去,把半个脸埋在了臂弯中。
她无声地哭了,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打着转,随后慢慢滑落几滴。
良久之后,她擦了擦眼角,轻声说: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在临死之前,父亲只嘱咐过我一句话。他说:‘小菲,记住,在社会上,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见义勇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会管你。’”
张伟一怔,他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段凄凉的身世,也想不通她父亲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她继续说道:“我父亲是个好人,所有的人都这么说他。在我小的时候,他也非常疼爱我,我觉得自己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那时候父亲总是对我说,要做一个热心肠的人,看见别人有困难,应该去帮助他,因为好人总有好报的。呵,可是后来呢?事情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
“那是在我九岁的那年夏天,父亲下班经过一条巷子,他看到两名带着面具的男人正拿着匕首将一个女孩围在角落甚至打算施行强爆,父亲立刻冲上去想要保护女孩,可是却被他们的匕首刺中,父亲的腹部中了三刀,手臂和有脸都被划伤了,最后在icu内救了三天才暂时抱住了性命,可是那时候的医院费用太高,我们的家庭早就花光了了医药费,由于用药的不及时,父亲的伤口还是发生了严重的感染,看到父亲那么痛苦的躺在床上,听着他的痛哼,我和母亲心如刀绞,可被父亲救的那个女孩,还有她的家人,他们从来没有帮忙借一点儿医药费给我们,甚至他们一家就此消失了,最后我打听到,出事后,他们一家人就连夜搬离了这个城市。这是在躲我父亲吗?哈哈,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真实。”
“怎么会这样?”张伟有些动容,“就没有人帮帮你们吗?”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语调冷得像冰一样,“我母亲向见义勇为基金会申请过援助,可他们却说,你们有什么证据?打架斗殴可算不上见义勇为。”
张伟叹息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可以想象她父亲临死前的心境。
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却被残酷的社会所抛弃,难怪他会给她留下那样一段遗言。
她的思绪又飘回到一年之前,她的声音变得略微有些颤抖:
“那些天的晚上,有时我会听到哭声……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天我都在工作实习,等我很晚回来的时候,那个房间通常都是锁着的。我只是一个女孩,一个人在外面,只想保护好自己……”
张伟仰头长叹一声。
“算了,不说这些了……”
她咬了咬嘴唇,泪水终于从脸颊上滚落,
“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我还是很想……很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