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的是,他的表演在此时此刻终是沦为虚无,在场众人谁也没有注意黑衣人的动作,无不论他的表情了,因为大家都只默默的收拾着眼前的一切。
花白头发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他对挖坑的几人施了一礼道:“劳乏几位了,把这坑再向一侧挖大一些,这么小有点挤了。”
几人有点愕然,但还是依言在一侧的坑壁上开始了挖掘,对于他们而言,很显然这并不困难。
但困难依然存在,那就是张老爷依然紧紧抱着那红妆妇人,怎么样也不松手,虽然那妇人此时已经完全的倒在他的怀里。
所幸的是,此时的张老爷已经不再哭泣,只是他的眼睛变得猩红,就像一头要择人而食的野兽一般。
王夫子试过接过那妇人,但张老爷却并没有理他,城主轻轻摇了摇头,也不作为,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张老爷。
只有那黑衣人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不过此时的他抬头看了看天道:“寅时好像要结束了,诸位可有准备好了?”
静静的张老爷听得这话,终于动了一下,他那猩红的双眼终于移到了这黑衣人身上,开始慢慢的聚焦。
这也是这黑衣人今晚以来第一次被人正视,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他也许会感到欣慰或者害怕,但显然这个黑衣人是不普通的,因为他居然说完这话之后便又回复到刚才的表情,一言不发的用眼睛在几人身上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但他那一声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张老爷慢慢收回了他的眼光,并轻轻抱起了妇人。
他是如此的小心,就好像是抱着一块绝世的、易损的珍宝一样,小心的抱着她。他仔细的看着她,看着这个红妆的人,这是他第一次看着她穿红妆,原因她穿红妆才是最好看的,可是为什么他却想不起她曾经穿过红妆呢?
他轻轻地抱着她,慢慢的走向那已经被打开的棺材,他现在才想明白,她为什么不让人把这棺材的盖子钉上,她是怕惊扰了棺中人,也是在为自己留着的啊。
他把她放在了夫子的一边,但他居然没有发现,这棺材居然比平常所见要大,刚好放下两个人。但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或许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他只是轻轻地把她放下。
他握着她的手,他感觉到了那手还带有余温,那温度虽然不高,但却将他的心暖的滚烫,那双手暖了他几十年,但至今天始,便离他而去,他再也感受不到那温暖了。
他贪婪那温暖,他舍不得放手,但他知道,他不得不放手,因为他看到了,她的脸上此时居然带着笑,这是他这几十年里都没有看到的。
他再次伸出手,将她被山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又把半个身子探进了棺材,在她依然带着余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了的声音轻轻道:“娘,我送你了!”
做完这一切的他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后退了一步,向着那棺材跪了下去,用力在山石上磕了九个头,那声音透过大地与碾城那依然磕着的头呼应着,为那逝去的人送行。
远处的鸡鸣在此时遥遥的传来,一声不大的鸡鸣仿佛提醒了在场的诸人,他们默默地拿起棺材盖子放了上去,花白头发将手上拿着的几枚铁钉远远了扔了出去,那铁钉落在山石上,发出叮当的声响,和着江苡突然响志的难听唢呐声,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棺材还是在一阵忙碌里下到了墓坑,而此时东方也开始浮现出一片鱼白色,而众人此时正准备往坑里填土,但却有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么的平淡和不变。
“月使者说,王府的刀已经拔出来了,但还没有见血,这样不好,说出去对我们王府的名声有损,请诸位帮我们王府想个办法。”黑衣人如是道。
王夫子的衣衫突然的飘了起来,他突然的张目让眼前这个黑衣人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但奇怪的是,虽然如此,他却依然带着憨笑,拿着屠夫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几人。
城主伸出手拉住了盛怒的王夫子,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眼前的这人道:“我的血可以吗?”
黑衣人没动,但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憨憨的笑意依然不变。
“那我的呢,够吗!”王夫子怒道。
黑衣人退了一步,但仍然憨笑着没有说话。
“城主、夫子,他是要我的呢!”江苡停下了他那难听的唢呐声,笑着对夫子和城主道。
说话这些的他捡起一枚铁钉向着自己的手臂插了下去,铁钉穿过他的手臂,从另一边穿透了出来,血顺着那铁钉流了下,滴答滴答落到地上,向着墓坑流过去。
江苡裂了裂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很怕疼的,如果是平时受了这么大的伤,他肯定已经疼的跳将起来。
但今天他强制忍住了,和他一样强制忍住的还有城主和王夫子,他们看了看江苡的伤势,忍住了前行的脚步,而是把眼眼转向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笑的依旧憨憨,但他眼里的屠夫之意却一点没有变化,却没有保持沉默,反而向城主和王夫子笑了笑才又说道。
“大人让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见了血,就告诉你我原来是干什么的,我原来是京城里的屠夫,杀猪杀羊杀牛什么最在行,而且经过我的手杀的牲口,不会有痛苦,都是干净利落的。”
说到这里他双憨憨的笑了笑又道:“大人还说,如果一个屠夫不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就是失职,一个失职的屠夫是没有用的,只有被屠宰掉。”
说到这里的他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化,又接道说道:“大人说如果我理解不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以向夫子请教,他说夫子肯定明白。”
城主的脸终于还是变了,他知道这到了他下决断的时候了,王夫子的脸也终于变了,他知道也到了他该下决断了,唯一脸没有变化的是跪在前面的张老爷,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些一样,他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江苡笑了笑,他确实没有想到,原来在他们的眼里,这世界居然是这个样子,世界变了,不再他认识的那个了啊。
他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个人比他先说话,他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向后面,而自己却向着黑衣人走去,等走到他面前时才静静的站定轻轻道。
“你杀牲口技术真的很好?”
“真的好,全京城没有比我更好的了。”黑衣人终于收起笑容,认真的答道。
“那你杀过人没?”那声音又问。
“杀过,我不杀牲口很多年了,大人说以后我都改杀人了,我对人肉特别熟悉,最快的纪录在一刻钟类把一具人肉肢解完成。”黑衣人有些骄傲地说道。
“那你杀我得用多长时间。”那声音又问。
黑衣人认真看了看花白头发一眼才道:“你是最麻烦的,肉太老,筋太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我比较喜欢小一点的,十岁以下的最好,肉嫩、处理起来也方便。”
“杀了我是不是你就算完成本职工作了!”花白头发又问道。
“这个……”黑衣人认真想了想才道:“我不太清楚呢。”
说着他又把眼睛看向了扶着江苡的王夫子,带着憨憨的笑,好似在询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