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薯儿端着糕点经过桂心轩,红袖唤道:“薯儿,从明天起,你来我这,我给你上药。”
“啊?奴……”
“快去给你家主子送吃的吧。”红袖微微一笑,将门关上。
宫里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多有趣的人了。
藏娇房的侍女看见皖文摔门而去,又听红袖在唤薯儿,摇扇的手不自觉地停下:“还真是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继续扇。”若欣淡淡说道。
后来,华果儿遣皖文去打听祁秀莲的事,只说祁秀莲死于中毒,却没找到下毒者的蛛丝马迹,在钱瑾的力保下,余雯雯放了出来,可是她现在精神上有些混乱,逢人就说“不是我”、“不是我”。
朱正兴派人给华果儿送信,让华果儿无事时去平云楼看看余雯雯。按理说,直接让个宫人带口谕说就行,或许是皇帝太闲了,他将信条放在一个小竹筒里,又封了好几层蜡,华果儿从早弄到晚才看见这句话。
皇帝是什么意思?
朱正兴不说明,华果儿猜测不出,只得应着皇帝的话去平云楼,路上遇见皇帝的侍卫阿桃。
“姑娘是要去平云楼吗?”
“正是。”
“皇上让臣来给您送衣裳,让您穿这衣裳去见余姑娘。”阿桃(皇帝侍卫)将一个包袱交给皖文。
北乐阁离平云楼的距离不近,华果儿走了一大半,想着又得走回北乐阁换衣服,实在是不想回去。
阿桃(皇帝侍卫)指着最近的一间阁楼说道:“这阁楼没有牌篇,无人住,姑娘若不嫌弃久未打扫,可以去里面换。”
华果儿点头答应:能省点走路就省点。她日日待在北乐阁中,性子越发的懒,越来越不想出去走动。她将衣服换好继续去平云楼,阿桃(皇帝侍卫)一路陪同。
平云楼刚刷的油漆似乎要层层剥落,没有之前光彩夺人。到平云楼时,阿桃(皇帝侍卫)又说道:“华姑娘,你一个人进去吧,余姑娘适合静养,不宜人多。”
华果儿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依旧照做,余雯雯还躺在床上休息,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想必被人支走了。华果儿不便打扰余雯雯休息,就坐在凳子上喝茶,桌上杯喝了一半的茶杯,不知道是余雯雯睡前喝的,还是哪位宫人侍女偷喝的。
“谁?”余雯雯听见声响,朦胧中看见有一人。
“余姑娘,是我。”华果儿怕吓着余雯雯,轻声说。
“阿……阿源?”华果儿还想解释,听余雯雯唤她北倾源的名字,瞬间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什么。
皇帝见她有几分像北倾源,所以让她打扮成北倾源恐吓余雯雯吗——不,是恐吓余雯雯身后的钱瑾吗?
“阿源,我真的不是要杀你,这……我也没办法了呀。”余雯雯是真的吓得不轻。
“我不怨你。”华果儿安抚着她,“阿源已经不在,北家也不在了,没人能怨你。”
“北家?北家去哪了?”
“北家呀,满门抄斩,血流入了汝河里,人见人怕。”华果儿突然心生恶念,打算捉弄一下余雯雯。
“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北倾源呀。”见余雯雯瞳孔放大,华果儿越见越兴奋,“那日我死后,我回汝阳看了,北家人很惨。我求阎王爷让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成功了。余雯雯,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北家的结局,若孩子是你自己惹没了,北家结局就是你们余家的下场吧!”
“北倾源!你就是个鬼,我要让皇上杀了你!杀了你!”余雯雯歇斯底里地唤着从床上摔下来。
“哈哈?是呀,我是鬼,你若不杀我,我又怎么成为鬼呢?”华果儿不想待在这,她怕再待下去就会真的杀了余雯雯。
她也想逃。
“北倾源,你为何不去找皇上?”
“找皇上做什么?”华果儿停住脚步。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我不相信皇上不知道事实,你为何不去找皇上要个真相?若不是他纵容,我怎会害你?他昏庸无道,不分青红皂白,你有本事去找他呀!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余雯雯挣扎站起来,“你为何不去找南菏,他可是你姐夫呀,你被关在地牢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他做了什么,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折磨,他有为你求情吗?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他口口声声说爱你姐姐,他爱你姐姐什么?爱你姐姐家破人亡?”
“你闭嘴,你利用了皇上和南菏,你好意思提他们吗?皇上对这些事向来都是纵容,他纵容你们是让你们犯罪的理由吗?南菏……南菏他只是乐师呀,他能做什么?”
“哈哈哈哈。”余雯雯疯笑着,“我杀了你,有报应是活该。那他们那些纵容者就该被原谅吗?你不恨皇上,是因为他是君主;你为何要怕南菏呢?”
华果儿将余雯雯扶上床,说道:“你休息吧。”
之后仿佛平云楼里有魔鬼似的,她飞奔离开,身上的压襟哐哐做响。在平云楼外等候的薯儿和皖文跟在后面追。
阿桃(皇帝侍卫)依旧在平云楼外等候,“吱嘎”一声,开门的不是余雯雯,而是皇帝朱正兴!
他居然一直在平云楼里。
“你听见了?”阿桃(皇帝侍卫)点点头,“阿桃,朕有错吗?”
阿桃(皇帝侍卫)低头不语,他不能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阿桃,朕想凤归了。可她飞不回来了……”
阿桃(皇帝侍卫)转移话题问:“皇上,余氏要杀了吗?”
“不必。”朱正兴收回思念,“你若杀了她,又有人说朕是纵容者怎么办?从现在起,朕可就不纵容任何一个人了。阿桃,去把平云楼的宫人叫回来吧。”
朱正兴没有回房,一个人默默地走上观世台,他能俯瞰整个徽京,却看不到整个人间。一位宫人匆匆踏上九十九层阶梯,道:“皇上,太后让您回宫一块用膳。”
“朕不回。”
“太后说她脚疼,想让皇上陪着。”
“就不能让朕好好待一会吗?你就回她,朕知道了。”
宫人听皇上语气不似以前,却也只好退下。
朱正兴直接坐在地上,观世台虽高,却也有许多蚂蚁。朱正兴将一只蚂蚁放在手心逗着,还与它说话:“你知道吗?是她囚禁朕,以为给了朕至高的荣耀,就想让朕对她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