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待我洗漱完毕去睡觉时，才拿起手机，看到有她的未读简讯，“对不起，夕言，欠了你一个未完成的答句。”她到底是知道我介意的。
我苦笑，思考一番后回复她，“没关系，是我未能有幸，但还是希望你可以找到同行的那个人。”
只是她又说，“夕言，我们未曾相见的四年多里，我确是与一些人同行过，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也不想隐瞒。但或是因为与你高中的三年太过深刻，以至于后来无论是谁，都觉得不如有你在的时候要好。”
她总是这样，在我情绪不定的时候给予一剂安慰的药。说不高兴是假的，那些错失的岁月以后再说，只是我始终执着于要一个完整的答案，所以依旧问她，“那就让我们继续一起走下去，如何？”
“好。”她大概也知道我想要这个回复。
我捧着手机，反复看着这段对话，忍不住截屏下来，我总是喜欢这样，旧日还不盛行手机浏览的时代，我们常用的都是QQ空间，写日志或者回复留言，都是学生时代我们爱玩的事情，我那时候便已经留心，把我们之间有过的对话通通截图下来，单独放在一个私密相册里。也幸庆我“未卜先知”，留下了这么多痕迹，毕竟在后来的这么多年，我并不能再得知她的幸否，连她的空间都不能再进入……
我阖上双眼，那还是我们年轻气盛的时光，也是有过美好回忆。
她曾风尘仆仆地为我赶来，黑色的风衣被吹开，那一刻的少年模样明朗而惊艳，永远的朝气蓬勃、永远难忘的一抹明媚。
而我睁开眼，才发现其实路过了很多的故事。她是真的回来了，却有别于少年时的过分明朗。
只是，她终究是回来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走下去吧？这已经算是最好的事情。
第二天上班，我特地抽空去艺术楼。
进了她的办公室，突地从身后蒙她的眼睛。
她轻轻地笑了，只说，“蓝夕言、你别闹了。”
我问她怎么猜一定会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样与我游戏？”
我被驳的哑口无言，先是一惊，后一喜。原来只有我会和你这样游戏，所以也算与众不同吗，我想。
“曼曦。”
“嗯？”
“昨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我想当面与她说起昨晚短信的事，只是她却打岔，“昨晚……咦，上课铃好像响了，你不去上课？”
“下节课不是我的呢，就这么想我走。”
“不去班门口逮上课铃响过却不进教室的学生么，蓝老师？”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是故意提起，我当然记得，她高中刚转校时，我们因为争执而迟到，被班主任看到，结果只有她被批评。
“想不到程老师这样小心眼，零星的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
“也不是，只是对与你一起发生过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楚罢了，何况我又特别讨厌戴有色眼镜看待我的人。”
“乖塞，对高风的怨气还没消？”
“咦，你怎么也直呼其名了，不得了。”她取笑我。
我自然记得，那次我在课上写诗，被小陈老师发现，中午去办公室谈话弄得很迟，我便在校外的面馆吃了午饭，巧遇到她，我们提及老师，她直呼姓名，我亏她不礼貌，之后闹得不太愉快。
“倒也谈不上怨，只是觉得我们在旁人眼中似乎一开始就不会是同类，或者，蓝夕言，你不应该招惹上我的。”她略有所思，皱了皱眉，“我怕……我不值得。”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我们重遇后，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我确实知我性格过于平静，而她又似乎太过张扬。可是她少年时那般的跃动偏偏叫我忍不住去关注，走进与我截然不同的空间。
“不会的，不会有人比你更值得。”末了，我忍不住添上她的名，“曼曦，我……”
然而此时，一阵“咚咚咚”，伴随着叩门的声音，“夕言？”我循声望去。
“钟老师……”我看见她，下意识地像学生时代那样称呼她。
“钟书记。”曼曦上学时一贯不喜欢与老师接触，即便现在已经上班，也只是做自己的事，并不愿与领导级的打交道，所以不温不火，还好她用的还是敬称，想到方才我们还在说直呼其名的事情。
“夕言，我刚去找你，你办公室同事说你到艺术楼来了。”老师只是问我，并没有太在意一旁的曼曦，“忙好了么，有事要和你说。”老师走近我。
“恩，好。”我想起刚刚与曼曦的话未说完，又担心此刻的空气过于尴尬，临走时对她说，“下班等我。”
老师似乎一怔，后又做无事状。出门后问我，“程曼曦？”
我点点头默认。
“她倒是有些变化，比过去……略沉稳一些……”老师对她并不熟悉，毕竟高中时候她不教我们班，但当时可能因为我的缘故，高中时也有注意过她几次，何况她的美太过于夺目，看一眼便可以记得。
“确实有些，毕竟年纪大了嘛。”我附和赞同，“只是没想到，以她的性格会选择做老师。”
她看看我，温柔地笑道，“她的性格不适合，那……看来还是夕言你的性格最符合。”
我仍旧像少年时，一听到她的夸奖就羞赧地抿笑，“哪里，老师才是。”
“不如从前了，”她感叹起来，“想我刚带你那届初中的时候，我正是你现在的年纪。那时候大学刚毕业，为人处世什么都不太懂，觉得还是与学生相处最为单纯……”
我见到她少有的惆怅，心下不知为何即刻浮现出她穿着雅致的连衣长裙，初秋的柔风里，淡如素菊的模样，温存得就像她的名，钟若馨。
或是她的美好像神一般存在于心太久，回忆起来分不清现实与否，以为在梦里，竟然轻吐了她的名，“若馨”。
我声音极小，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身体只是微微一颤，不知道是正常的侧身还是真的有听到，我赶紧转移话题，“老师刚刚说找我是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