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其实，其实在手机里听到允书跟你求婚后，我……”金羽希伸手摸了摸小腹的位置，她突然觉得那里好痛，一种不会伤及身体但想起来便会心如刀割的绞痛。“我就离开了西莫，然后一直呆在济北，就是我曾经实习的地方，直到今天早晨看报纸才知道这一切的。”
她的声音很轻柔，生怕哪里说错一句话，便会引起姐姐的再次恶语相向；但却没想到最初的一句求婚便生生揪痛了郑允书的心。原来，她是因为听到我想乔希求婚，才人间蒸发的；但电话又该怎么解释？林之安不会……
“呵呵……你以为这些鬼话就能骗到我吗？”听到金羽希这样为自己找借口推脱责任，金乔希更是气得恼火起来“俊成哥在电话里很清楚地告诉我说，允书去了你的学校，还在咖啡厅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除了你还能是谁？”
金乔希的一番话，还真是问住了金羽希，她也在想除了自己还能是谁，然后头发一甩，看到了就在自己不远处的郑允书，便声音激动地问道“允书啊，是我约你去的学校吗？是我让你在咖啡厅等了半个小时吗？是我吗？”
既然作为车祸见证者，郑允书一定知道这其中的所有原委。于是，金羽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声音里透着一股祈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我……”听到刚才金羽希的一番解释，郑允书也开始觉得整个事情泛着一股蹊跷，但蹊跷在哪里，便不是那么明了。按照事实真相，他给予的回答应该是‘不，不是她，是林之安。’但没想到一个‘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金乔希便甩出了一句警告“不要忘记无辜死去的俊成哥和妈妈，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呢。”
紧接着就是陪在金父身边的郑太爷开话了，他说“允书，这是他们金家的家务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退下……”
“爷爷，可是……”
“退下……”
郑允书有想过坚持一下，但低头的刹那，撇到了墓碑上金俊成的照片，笑容灿烂的样子一如几年前他们第一次在校园相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电话是林之安打来的，但并非金羽希；可这又能解释的了什么，何况林之安还是以她的名义给自己的电话。
“允书，你说话啊……”看到郑允书退到了一边，金羽希开始有些着急了，她不相信自己深爱的允书会置自己于不顾，于是继续朝他大声喊道。但事与愿违，男人没有转身，更没有会话，他只是站在某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边，僵硬的脊背透着一股苍凉和无奈。
“呵呵……你看到没？允书都不愿和你这贱女人说话，更不可能在哥哥和妈妈的墓碑前，为你圆谎。你个虚伪的大骗子……”郑允书的反应，虽然有些出乎金乔希的意外，但毕竟还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辱骂起来。
“允书，你说句话啊，打电话的人真得是我吗？”所有的委屈她都可以独自背负，但却不可以让心爱的人误会，如果连郑允书都不再相信自己，那还能有谁会相信自己的所说的一切。金羽希突然向前冲了过去，却因为踏空了一层石阶，直直地跌倒在某人脚边。
这一次，她不想再追问了，只是用自己带着受伤和委屈的眼睛看着他，她以为他一定会懂得，她以为他一定会明白，她以为他可以让自己托付。但当郑允书僵直地站在那里，连脑袋都没有偏过来半分的时候，她失望了，一种满眼写尽伤心欲绝的失望。
“羽希，我们走吧……”一直旁观着这一切的Peter终于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他大步走到羽希身边，然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心痛的样子仿佛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学几句韩语。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羽希是在备受责骂，他怎么可能任由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老天在Peter转身离开的一瞬，哭泣了。稀稀疏疏的小雨从天而降，沾湿了缠在胳膊上的黑纱，凋零了插在胸前的白花，郑允书像个愁断天涯的惆怅客，在金羽希离开后的很长时间里，对着墓碑上的笑容灿烂的金俊成无声叹息着。
即使心底有种声音在不停叫嚣‘郑允书，你真得错怪了羽希！’，但只要Akon派出的人还没有任何回应，他便没有任何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去袒护她。“亲爱的羽希，请给我一点时间去查清事实真相，好不好？”
当走到爱情跟现实的岔路口时，郑允书和金羽希选择了两条截然相反的方向，一个拿自己的幸福作赌注，一个拿对方的信任作赌注，但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呢？他们都过分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地位，他们都过分低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但使天不绝人愿，下个路口见……
“Peter，我想去江原道看看。”
“现在吗？”
“恩……”
“可是，外面在……”
落地窗外是随风飞舞的片片雪花，轻盈洁白的样子仿佛坠入凡间的折翼天使，在半空中毫无重心的飘忽摇曳着。它们不是因为喜欢这种肆意的无拘无束，而是找不到让自己停下脚步不再继续流浪的理由。
“啪嗒啪嗒”谁说雪落无声，恰是无声胜有声。流转的双眸在无限遥远的记忆长河中泛起耀眼红光，打湿了脚边的一袭洁白，或许还能在翌日的清晨开出满地的冰之花。金羽希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后转过头来对着Peter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身体能撑得住。”
是的，被冷冷的冰雨浇灌过的金羽希高烧了整整一夜，吓得Peter好几次冲动地想打电话给林之安，却都在手指接触手机键盘的瞬间，不明所以地退了回来。他想，她有权决定要不要醒过来……
的确，金羽希整整在床上睡了三天，才选择了再次睁开眼睛。她说“Peter，外面下雪了吗？”多日的自我摧残，早已使得声音沙哑得几近于飘忽，仿佛来自地狱和天堂之外的异度空间。Peter掀开窗帘的一角探头望了望，漆黑夜色下的首尔祥和得像是摇篮里的熟睡婴儿，却在他缩头回来的那刻，脖颈被一股冰凉砸到。“Oh，my God！”
“羽希，你怎么知道外面在下雪？”Peter回身过来的时候，金羽希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双眼紧闭的模样好像不曾醒过来似的。轻轻叫了几声‘羽希’都没有回应，便决定去喊值班医生，却听到床上传来一句“Peter，我想再睡一会……”
夜色正浓的凌晨四点半，还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Peter无法确信自己是清醒的，反倒更像是梦游状态中；所以，几日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的他在美好的梦境中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大天亮。
“嘟嘟嘟”是出租车司机用力按前车喇叭发出的声音，因为厚重的雪花阻碍了前方道路上过往的车辆。一直偏头静静看着窗外的金羽希，开始伸手在车窗玻璃上画起了圈圈，一笔一划间全是温热指尖与冰凉玻璃触碰而来的异样感觉。如果爱情也能这样冷热分明，就好了……
“Peter，你说为什么冬天才会下雪？”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了博学强识的Peter总监，如果回答说空气遇冷凝结成水滴然后再遇冷凝结成雪花，是不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可除却这个，便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于是右手摸着后脑勺的短发却也只能发出‘这个，这个……’的含糊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