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平老师跑着，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但他心中最强烈的画面，就是林老师摔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刻。
那鲜血溅射到身上的触感，那种惊愕，那种无助。
他冲进校园，穿过围观的学生们，吵杂的讨论声在他耳边响起，还伴随着些许呐喊。
“那人谁啊.......不知道，二班的吧。”
“好看吗......就那样吧。”
“跳不跳啊......等多久了。”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刺激着平老师的神经。
然后又是一句带着嬉笑的大喊。
“你快跳啊！”
下一秒，一名平老师班级里的男生就冲了上去，和声音的主人扭打了起来，眼睛通红着。
平老师只能先上去动手拉开两人，告诉那名男生没人的时候再打他，便不再管他们。
他已经无暇搞什么口头批评和道德教育，就这么穿过人群直接顺着楼梯爬了上去。但是作为一名常年划水的体育老师，他还是在第四层的时候趴在楼梯边上歇息了几秒。
“太累人了......哈......哈…….过年……我一定要………建议大舅装电梯。”
到了顶层的时候，二舅带着几名教师还有一些班里的学生已经在那里努力地交涉。
“不要过来！”
带着哭腔的叫喊响起。
平老师努力的挤过人群，结果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绊了他一脚，他直接摔过人群跪在了女生面前三米处，周围的众人都是一愣。
他就这么直视着那名站在边缘的女生。
不漂亮，但是很清秀，穿着校服，理着一头学生短发，瘦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带走她的生命。
他见过这名女孩，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总是对表达善意的他人恶语相向。
“你好烦啊！”
“关你屁事！”
“滚啊！”
但此刻的她脸上却是一种他看不懂的表情。也许是绝望吧。
“若怡啊！你冷静一点！不要轻生！”
平老师只能直观地喊出他心里的话。
周围的人沉默了，旁边一名女老师有些尴尬地开口了。
“平老师，她是韦怀灵......”
“额......”
平老师尴尬了，白天被家长电话不停地骚扰导致他情急之下乱喊人名，但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怀云，啊不是，怀灵啊！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你跟老师商量啊！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你喜欢什么？奶茶喜欢吗？我给你买啊！喜欢撸猫吗？我家土豆给你玩一个月！…….”
平老师觉得自己的思考已经当机了，不停地喊着各种各样他觉得美好的事情。
在他的心中，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生的身影不断地与林老师重合起来。
人为什么会自杀？
冷静，冷静。
平老师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不停地在记忆中挖掘着。他们是教师家庭，学生的问题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话题，一定有一些能够给他帮助。
“父母、恋爱、学习、欺负….”
“跳楼、割腕、喝药、自刎....”
“为什么寻死的勇气都有，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无数饭后的闲谈，最后，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是童年时外公疲惫的面容。
“因为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痛苦。”
“因为很累了，想睡一个好觉。”
平老师的眼神有一些恍惚，一路的疲惫，紧张的精神，让他此刻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感到疼痛。
就是这么一恍惚，系统的鼠标移到了女生的身上。
那种显示目标情绪的光环突然变得无比耀眼。
平老师发誓，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如此憎恨他的系统，这些天来支离破碎的生活，林老师的死，学生的自杀，都来自于系统出现的那天。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也许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他咬着牙按下了确定。
下一秒，时间静止。
一只谁都看不见的猫从平老师的身体中蹦出，这是他的化身，他给这只猫起了个名字叫“记忆观察者”。
它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甩到另一个场景，也许是这名小女生的回忆，也许是别人的回忆。
随着身体感受到一种拉扯感，它知道，来了。
场景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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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女中，全程是S市第一女子中学，是一间寄宿制的女子中学。在上世纪初期由英国基督教会资助创办，如今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整栋学校由当时知名的法国设计师林恩铭设计，一种巴洛克式的美感覆盖了它的每一处角落。
在学校的庭院的角落，洒满了法国梧桐金黄色的树叶。
每当一阵秋风袭来，卷起的树叶在空中犹如青涩的芭蕾少女在安静地舞蹈。
长椅上，一名穿着长裙的初中女生正拿着相机，捕捉着周围的灵动。
此时此刻，庭院中只有她一人，和一只谁都看不见的猫，正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身边。
猫儿已经看出了，她就是韦怀灵，或者说是初中时候的韦怀灵。
那年她十二岁，父母把她送进这个以严格著称的女子学校，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出色而优雅的女生。
“那里有几百个像你一样的小女孩。”
“你会爱上那里的！”
“你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
父母总是这样说，他们所有的选择都是最好的，她应该爱上他们选择一切，如果不爱，那就是她的问题。
她们学校是两人一间宿舍，她的室友是一名可爱的女生，长得像瓷娃娃一样，与显得老土和呆板的她不同。
这样的女生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爱护她。
别的班级有一名很高大的女生，留着高层次的短发，带着骷髅头的项链，走的是一种高冷的风格。比起女生，她更多时候像一名帅气的男生，总是女生们私下里的热门话题。
短发女生总是照顾她宿舍里可爱的小女生，像一只鹰一样把她纳入自己的麾下，甚至不让她走出自己的视野。
别人不知道的是，在每晚熄灯后，短发女生就悄悄地来到她们的房间，然后躺进可爱的小女生的被子里。
一开始总是一阵阵傻笑。
然后她们像是打闹一样在被窝中揉来揉去。
最后以细微的抽泣声结尾。
有时候，短发女生也会让别人来“欺负”小女生，但最终，小女生都是归属于她的。
怀灵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她只是害怕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当作这一切不曾发生。
而在宿舍的桌子上，一只猫咪用两支爪子遮住双眼，又悄悄地露出一点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