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坎坎非常主动地把拿起酒坛,在眼前的三只碗里,倒上满满地三碗酒,放下酒坛的同时,顺手抓了一把花生米,赶紧掩进嘴里,咯嘣咯嘣,几下就嚼碎,再迅速咽下去,压住了即将翻滚而起的口水,才不加任何掩饰地说:“其实,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桌上的佳肴,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吃点。”
坎坎现在的这个吃法,绝对是介非的翻版,要是介非也在这里,肯定会怀疑这坎坎是怎么学到自己的吃相的。
不过,坎坎如此坦率,倒是让金璨打消了顾虑,他爽朗地笑笑:“既然坎坎兄弟想吃,那便随意。”
木霆原本性格比较保守,要不是大师兄金璨非要见见这个南海浮岛的修行者,他才不会接待坎坎呢。
坎坎还是很有礼貌地端起酒碗,认真地看着金璨和木霆说:“我们今日相遇,实属道极安排,命运注定,坎坎敬两位道者相邀之情,请!”
金璨、木霆也端起酒碗,与坎坎的酒碗轻轻一碰,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接着,三个人各自吃着菜,停顿了一下。
这次是金璨主动给两只酒碗满上:“有邀而至,主宾俱欢。来,坎坎兄弟,敬你豪情万丈!”
坎坎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酒杯……
再次放下酒杯,金璨问道:“坎坎兄弟此番涉足西蛮之野,可是为了修行界对俗世界的承诺?”
坎坎笑道:“是,也不是。”
金璨奇怪地问:“哦,此话怎讲?”
坎坎说:“此番前来,一来呢,是陪我的兄弟介非完成履行道极学院道者之责的。二来呢,我也肩负着人间三隐老师交给在下的特殊使命。我猜想,灵观三名道者在此,是为了履行修行界对俗世界的承诺和使命。所以,我们应该会在一个恰当的时间,相遇在西蛮之野的战场,抵御来犯我大宋国边境的敌人。是吧?”
金璨和木霆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人间三隐”,这是出现在《道极录·人物志》里面的名字,对两人而言,人间三隐只是一个传说,可现在,坎坎几乎是毫无停顿地就说出了人间三隐的名字,还特别强调他就是人间三隐的弟子,这让两人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回过神来。
金璨抚摸着酒碗,笑笑:“如此说来,您师出人间三隐?”
坎坎回应道:“是。”
金璨微笑:“在以前,人间三隐对于东陆九州修行各界的学子而言,只是一个缥缈的传说,现在看来,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坎坎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只是如实陈述,之于别人信不信,他是不会去在意的。
他来这里代替介非赴约,是因为他需要等待,他需要介非安全地回来。
另一个情况是,修行路上,属于修行者自己的劫难,只能一个人去面对,修行者之间绝不会去参与对方的进阶劫难的。
这时,小青年已端着两坛酒走了过来。
木霆朝着小青年招招手,小青年端着大大的托盘小跑而来,把两坛酒摆放好,然后躬身而退。
金璨虽然不太相信坎坎的话,但他对介非却是比较熟悉的。这个名字也曾一度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几乎误信了道玄宗道者年正宇的话,拿介非当成魔煞界修行者了。
金璨也知道坎坎这是在等待,也就不再说什么。何况,他还知道师妹水灵可是自告奋勇地要跟着介非,是想要印证介非到底是不是魔煞界修行者。
这样一来,一切都简单了。要是介非即便是身着道者玄服,他的身份也是不可能百分百就是干净的。一旦确定介非的身份,怎么去招呼这位来自南海浮岛的修行者,他就有自己的答案了。
想到这里,他招呼木霆开酒、倒酒,却再也不打算涉及别的话题了。
……
……
像每次面对不得不去面对的战斗一样,介非认真地整理了一遍挺合身的道者玄服。
风衣上,隐约着的八卦图,柔柔地,像是一条微波荡漾的小河。直到现在,介非才发现,这件隐约在风衣上的八卦图原来也是随着某个轨迹在变化着,这让介非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推开门,那个无处不在的小青年又出现了。他迎着介非的身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这倒让介非有些意外。
小青年一脸嬉笑着说:“这位少爷,小人已为少爷和那位公子准备好了房间,现在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介非盯着小青年惯于应对五湖四海之客的专业笑脸,忽然想到,这个小青年要是不在这个酒馆里,而是走出去闯江湖,若能假以时日,或许可以做出很多事情呢。
这么一想,介非就觉得人间每一个生命的存在,也许都被道极赋予了他独特的使命,这个使命,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凡人,只怕都是拒绝不了的。
介非看着小青年,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带路吧。”
小青年高兴地一伸手,说:“好嘞。少爷,您这边请!”
介非和小青年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再走十几步,走过廊下,下四级台阶,就看到后院了。
两排低矮的平房延伸出去,各有三四间房子,像是杂物间,又像是酒馆里杂役的宿舍,只是里面都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两排平方之间,有一条大概有二十步的小道直直伸向前方。小道的尽头是一个三层角楼,飞檐高高翘起,这比中州内地的飞檐要高出许多。
角楼入口处,一道敞开的门,像是人间牢狱的入口。两扇门,木质沉重,看起来绝非产自内地,估计是西蛮之野贩运来的。青铜的门扣和门环,在微微寒冷的夜里,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这个设置让这家酒馆的后院多了一重阴森森的氛围,要不是从这两扇敞开的门就能看到后面三层客房隐隐约约的灯光,介非都怀疑自己已经走进了魔煞界的据点。
介非走进这道门时,忍不住摸了摸沉重,冰冷的门环,叹息道:“如果不是我确信自己在酒馆里,那这边就该是地狱入口吧?”
介非看着满面笑容的小青年说:“你们这里干嘛把一个酒馆的客房设计成这样啊?”
小青年奇怪地说:“少爷指的是什么?”
介非其实明白,越是靠近西蛮之野,越是在建筑上,民俗上,多了一些粗犷和拙朴。
这不是这边的人有意为之,而是地方风情在建筑物上的投影。
见小青年迷惑地反问着,介非掩饰着心绪,说:“哦,没什么,就随口一说。”
小青年已经见识过这位神奇的少爷了,也就不再追问,仍不紧不慌地向前走着。
一阵风忽然吹来,让原本敞开的巨大的门扇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叫。
阴森森的感觉令人略微不安,奇怪的是,小青年却似全然不知,一点惊慌迟疑的神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