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忽然弥漫在角楼和客房区的上空,就在介非正要提醒这个小青年当心时,一个身影幻化如雨,纷纷扬扬地向介非这边疾驰而来。
介非略微凝神,玄天罡气、乾元罡气就驾控着龙鳞杖,自幽深的夜空里飞旋而出,护卫着介非。
介非明显感觉到前面的小青年,正打算回头,立刻用风啸罡气将他封住,使他不仅不会有收到伤害的危险,还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
介非绝对不会干扰凡人世界的清净,这是每个修行者的原则。
身影靠近,介非细细地读释着这个身影散发出来的蓝色、橙色交织舞蹈的罡气流。
没有危险,这股罡气流驾控着漫天飞舞的长鞭,带着微微流动的温暖气息,介非忽然感觉对这股罡气流十分熟悉。
水灵已赶到,她原本和介非年龄相仿,身形回旋翻转而来,稳稳地停在介非四五步远处,认真地盯着介非。
介非再次叹息,以自己的这个年龄,无论是抵达去境境界之巅,靠近龙战境界的门槛,还是成为道极学院的道者,也就是玄之宗师的小徒弟,这些无疑都会引起修行界的种种质疑和猜测。
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自行去道极学院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非要追着他把一个简单的事情搞这么复杂?
介非也不说话,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神采飞扬的水灵。因为在介非心里,今天他要面对的,不过是一名灵观道者而已。
他甚至在想,早知道就这么一个道者,我还这么郑重其事做什么。
水灵是灵观五行阵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年龄最小的道者。她在东路九州历练的时间却比介非要长得多。
尽管如此,她仍是不能读释介非此刻的所思所想。她默默地看着介非,好一会儿后,仍见介非也在淡淡地看着她,水灵才说:“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了吧?”
介非自然不会忘记,他与灵观三名道者一起对付谷阳开合的那件事。
可一想到对方有可能就是当年年正宇一样,自以为是地替天行道非要让介非自陈来历,还要千方百计把自己和魔煞界联系在一起,介非就觉得整个胃部都在翻滚着一口恶气。
他微微躬身,轻轻地笑道:“灵观五大道者之一水灵,介非怎敢忘记?上次我们合力对战谷阳开合,想来,仿佛昨日。”
水灵笑了,看着介非说:“看来关心你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介非实在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他痞性十足地笑着:“莫非,在这关心我的不少人当中,灵观道者水灵姑娘,也是其中之一?”
水灵有些意外,介非即便是穿上了道者玄服,只怕这种轻佻、放荡的性格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除了观察介非,另一个念头是,一旦介非遇到什么不测,她自然是想帮助他,可现在看来,介非根本不屑于她的帮助。既然如此,那她只有一件事可以继续做,那就是继续观察介非。
水灵有些不快地说:“关心你,谈不上,只希望你的所作所为不要辜负了你身上这身皮子就好。”
介非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整洁干净地道者玄服,无不戏谑地说:“这么说,在我介非穿上这身玄服的功劳里,也有姑娘一份?那多好啊,那我介非是不是该向你顶礼膜拜,让后再叫你一声‘道者妹妹’,再说一句‘谢谢’你的关心抬爱呢?”
水灵一下子语塞了,她十分痛恨自己自作多情,她是努力想要关心人家,人家不但不领情,还要被人如此奚落。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就把脑袋偏向一边,气得脸上一片红晕。
介非看到水灵的这个表情,大感意外,他开始想,如果对方是灵观观主派来认证自己身份的,何以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带有攻击性的罡气和念息?
犹疑不决之际,介非正试图调整自己的态度,他看着眼前的水灵,却发现对方的表情里充满了惊恐不安,一双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眼神里充满了浓浓地惊疑,她的右手慢慢地抬起来,指向介非身后。
介非大吃一惊,他是清清楚楚地读释了水灵的眼神里散发出来的念息,那里面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惊骇,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怪异之象。
介非顺着水灵的手势慢慢转身,眼前,哪里还有他们刚刚看到的酒馆后院,哪里还有三层楼的客房,就连那位小青年也不知去了哪里?
眼前是一片介非从来没有见过的荒原。
怒号的风声,如魔煞的纷纷攘攘,如炽凰在极寒之地嘶哑的嚎叫,如道极世界被炽凰之力一拳打碎之后剩下的残壁断垣。
枯黄低矮的小草,在强风的袭扰下,东倒西歪,发出痛苦嘶哑的声音。
昏暗的天地之间,数道灿白橙黄幽蓝色的光芒自遥远地地平线那边散发过来,苍凉大地仿佛铺上一层白、黄、蓝三色交织的霜花,把原本幽暗、深沉的荒原大地渲染得更加寒冷。
介非本能地凝神聚息,玄天、乾元、波岚、龙吟、风啸五道罡气,瞬时聚集在大小周天,护卫着介非。
身边的水灵,见介非调运罡气流,已是严阵以待。她也一下子明白过来,看来介非今天面对的不只是道玄宗的道冲,眼前的景象,绝非东陆九州修行界的高人能设置得出来。
这个情景的设置,已经完全超出了水灵的想象,她十分意外,难道这个介非真的有问题?
她只知道道冲带着沐妍已经赶到了乌喀城,而且也听说过道冲这次不只是要来西防军营,代表道玄宗来履行职责的。可历来,道玄宗只会派出道者来履行职责,没听说需要宗主道尘的师妹来代替道玄宗道者的事情。
之于道冲的到来是不是真的就是为了解开介非的身份之谜,她也是没有任何定论的,毕竟很多消息也是道听途说。
现在,眼前的情景极大地激发了水灵地想象力,她想到了魔煞界,也想到了道玄宗,也想到了介非被年正宇指认为是魔煞余孽的事情,当然,她也想到了灵观观主和大师兄金璨反复叮咛,别与道极学院发生没必要的冲突的事情。
从她看到介非身着道者玄服的那一刻起,她对介非的怀疑就淡了许多。眼下情势很明显,这是针对介非的。如果介非就是魔煞余孽,她的立场很清楚,即便对方就是玄之宗师的小徒弟,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虽说她年龄与介非相仿,可她在东路九州行走数年,怎能看不出介非此刻一脸茫然和困惑,已经充分证明,介非或许真的不像年正宇说的那样啊。
那么,她该怎么办,真的还要跟着介非在这片荒原上冒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