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开和古城岗还听得稀里糊涂的,楚项却是明明白白地听懂了谷阳文城的话
楚项原本低下的头仰起来,带着浓浓的敬慕之情,抱拳说:“大将军,属下明白!”
谷阳文城看着楚项,和他无声地交流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之间莫逆于心的信任,令楚项感动万分。
谷阳文城却不再看楚项,他把目光落在地图上,细细地看着殷罱山附近的一大片地方,略微思索道:“从前期与异族联军的战斗中,你们还发现了什么,现在刚好可以说说。”
他见三个人一起将目光投向地图,忽然说:“前几日的战斗中,负责这片区域的该是一路将军窦宁、二路将军熊楷晖、五路将军冯延巳吧?”
楚项即刻回应道:“是,大将军!三名将军中只有冯延巳是前批老将军中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位。窦宁、熊楷晖都是和古城岗、颜开将军同期提上来的。自从雷丘王不再骚扰边境后,他们一直镇守在殷罱山一带,守城有功啊,他们镇守殷罱山的确是人尽其才!”
谷阳文城点点头,他自己亲自考核亲自考验过的将军,他是心中有数的,楚项的回应证明,楚项对这三位将军是有相当了解的,这也是谷阳文城为何对楚项另眼相看的原因。
在谷阳文城眼里,楚项不仅知人还能知己,这一点是诸位年轻将领中难得的,这也证明,楚项不止是个副将,更是有着远大胸怀的将军。
此刻,谷阳文城专注于眼前的战事,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谷阳文城再问楚项:“雷丘王延缓了对梧州边境的骚扰和进犯,他们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们因为忌惮出兵失败,而固守一方,不去主动地进攻,这势必给对方更多策划更大阴谋的时间,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大问题。”
这个意图显而易见,雷丘部落若继续这样不进不退,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酝酿更大的阴谋,未来的战局所面临的的将会比今日的更为艰难。既然一时半刻不能掌握雷丘王到底想干什么,那么只有主动去试探,或许还可以给对方造成一定程度的牵制。
身边三个人都听懂了谷阳文城的意思。
颜开盯着殷罱山一带的地形,默然片刻,说:“大将军,我们可以投石问路,以测度对方的意图。可看这殷罱山一带,距离乌喀城不过百里,人烟相对稀疏,这一线而下,梧州的隘口镇、阳坡镇、乌兰镇、楼台镇却是大宋这么些年来刚刚形成一定规模的市镇,这里集中着天南海北的市贸,人群杂居、地形复杂。一句话,要想在这么样一片以沙海、荒原地形上投石问路,的确是不太容易。”
古城岗平时与颜开关系最近,也是深受谷阳文城栽培的。颜开一说这个问题,古城岗就明白颜开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古城岗顺着颜开的思路继续说:“要想真正投石问路,必须把相当规模的兵力都投放到殷罱山附近,要做到一点,即便是投石问路不成,也决不能把异族联军放进隘口镇、阳坡镇等地,这样才能既做到牵制,又不致于惹祸上身。”
楚项冷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话,对谷阳文城的“投石问路”一说,不能盲目质疑,只能尽力去维护这一决策的正确。他坚信,谷阳文城绝不会轻易出此一策,大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细细想来,战场已经划定,就在殷罱山一带,人力也可以如数投入,可实施“投石问路”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楚项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在克服魔煞界修行者的前提下,才能实施这个投石问路。更要考虑如何才能做到投石问路。我认为,达成投石问路之效,必须先要诱敌深入。”
古城岗微微点头,说:“如果这是一场西防军与异族联军的正面战斗,仅凭我西防军五千铁骑足以解决任何问题。可现在,我们即便是有这样一支令西蛮之野闻风丧胆的劲旅,也不敢冒然出击。虽说精选的五千死士,如果能把握好时机,也不是不可能斩杀修行者。可现在既然是投石问路,就意味着,我们对雷丘王的意图一无所知。如果我们派驻精锐,而对方又像以前一样,只斩杀我各路将士首领,剩下的异族联军只管对付这些个劲旅,那么,必将会使一、二、五路将士的窦宁、熊楷晖、冯延巳将军陷入危机之中。到时候……”
颜开接过话头,说:“到时候,只怕连援手三位将军都来不及,更别说诱敌深入、投石问路了。”
谷阳文城不得不说,身边几位分析的并没有错,眼下,他将问题通过三个人的嘴摆在桌面上了,剩下的就是他要解决问题了。
谷阳文城离开案几上的地图,缓步移身到大案几后面的小案几前,他跪坐下去,从小案几上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
三个人见谷阳文城离开了大案几和地图,知道最后的定夺即将开始,也离开地图来到了案几前,肃立着。
等了好一会儿,谷阳文城只顾品着茶,却不再有任何示意。
楚项抱拳道:“大将军,诱敌深入,只怕仅靠我西防军是很难做到的……唯一可以依靠的仍是,仍是修行界。”
谜底解开,古城岗和颜开有互相看了一眼。
以修行界的力量诱敌深入,再实施投石问路,这个很简单,他们都想到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深知,俗世界是不能直接指令修行界的,别说眼前的大将军不能,就连兵部和朝廷都不能。
还有一个问题,修行界肯定已经知道魔煞界修行者参与侵犯边境的事情,可战事到了今日如此险恶之境,修行者何以还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呢?这别的修行界门派可以按兵不动,可与西蛮之野关系最为密切的灵观,还有修行界至高无上的道极学院难道也要看着俗世界受此劫难而无动于衷吗?
谷阳开合能很清楚地读懂楚项他们的心思,他只是在等。
他从赵颖喆那里听到过相对真实的介非,也从鸠摩旦的嘴里了解到介非,更从军部密报里大致了解到介非在珑州的时候已经确定是道极学院玄之宗师的小徒弟了,这种种迹象让他坚信,介非不该只是一个心胸狭窄、胸无大志的修行者。
这时,谷阳文城仰起头,看着营帐内坚固的顶部上,印花的穹顶,悠悠地说:“你们都先别急着做什么,我想,他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