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坎看着介非慢慢恢复了那股桀骜不驯,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静默打坐,在脑海里又把人间三隐注入他脑海中的《九州山河醉》,默想了一遍,虽然仍是不能参透《九州山河醉》这幅画与《梅花七弄》最后一弄之间的联系,但体内大小周天纯粹的念息,却因之而充盈如溢,似有源源不断地供给。
然后,他轻轻叹息道:“可惜啊,人间三隐只是点化了你怎么用乾坤四象阵,要是他们能把《九州山河醉》与《梅花七弄》的绝技也一并教给你,或许你能打开无限可能?”
介非惊奇地说:“那是什么啊……不过,我还是想去拜见玄之宗师,人间三隐虽也是我们的老师,可我总觉得一个人还是只拜一个师父的好。”
坎坎却认真地说:“你该知道,人间三隐的修为境界几乎和玄之宗师等同,只是他们很少过问人间俗世,这次,他们能这么帮助你,我想是有原因的……”
介非拿出龙须弓,用力伸开双手五指,“蹦”一声他弹响了弓弦,一阵嗡嗡声回荡着,淹没了坎坎原本想说的话。
介非等着声音停止,轻轻地放下龙须弓。
这个细节影响了坎坎的心绪,他本来想说的话也不得不咽道肚子里去。
介非对这个细节却是浑然不觉,他高兴地说:“这龙须弓伴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拿不动他它。是爷爷手把手教我,锻炼我,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我才射出了第一支箭,想来,这一切恍如梦幻。”
这句话,也引起了坎坎掩饰不住的忧伤。
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和疏桐在远山、寒山、空山之间嬉戏游玩,要不是那一场意外地战火,他们或许还是在海边捡着贝壳、踏着海浪、架起小舟自由玩耍的修行者吧。
介非见坎坎不说话,回头笑着说:“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有一段无力改变的过往,以前我曾经恨过自己的父母,他们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知道去了哪里?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他们是修行者,有着连他们自己也不能预料和把控的使命,丢下我,他们也该很伤心。我若再恨他们,那便是最大的不孝!”
坎坎仍没有回应,但介非的话他还是听进耳朵了。
介非接着说:“还有,你有没有发现,荷妹妹好像对你越来越认可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道极世界的每一种存在都是有道理的,而且,道极世界也不会真的遗忘了发生在大地之上的每件事情。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嗯?”
看着介非认真的眼神,坎坎无奈地笑了笑,说:“如果可能,我倒希望她再也不要想起那些事。那是一场当时的我们根本看不懂的战争,一场从大宋土地上蔓延过来的战争余火,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战火却灼伤了我们?”
坎坎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说:“还有,我是亲眼看到疏桐她被巨浪打入海底的,她……她应该是已经魂归玄天了,怎么会出现了洛城?”
介非也有些迟疑了,这个事情,坎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关键问题。
一个问题慢慢地从脑海里翻滚了出来。
坎坎是来查访叛逆的,却好像并不专注于这件事,却对他与燕云荷之间发生的事情兴趣更加浓厚,莫非,这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什么必然的关联?如果是这样,他又该做些什么呢?
介非试探地问:“那人间三隐对这件事怎么看?”
坎坎看了一眼介非,说:“我自然问过人间三隐,可他们只是说,有些事情要自己去找到答案,该有答案的时候,就会有。”
介非还有疑点,再问道:“那么人间三隐有没有说过,这场战争从哪里起,又是怎么抵达南海浮岛的?”
坎坎一阵默然,有些无力地说:“虽然这个问题人间三隐没有明说,但我可以肯定,这场战火绝对与西蛮之野有关。现在我们需要找到的答案是:为什么西蛮之野的战火能烧到远在天边的南海浮岛,而且还在千万个岛屿中偏偏击中了我和疏桐在着的那个岛?”
介非点点头说:“兄弟,既然我们前一段所有的遭遇都有一个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只有在西蛮之野可以找到,那么,我们就一起把他找出来!”
坎坎笑了,坚定地说:“对,我们真的荒废了很多很多,现在该给自己的修行之路找到真正的起点了。”
介非看了看窗外,又静静地听了听,说:“我看离我们今晚出门还有点时间,我们要不要把我们全部的疑问都理一理,这样,我们就能在西蛮之野有条理地区寻找答案,不然,我们这么盲目地走下去,永远是无头的苍蝇。”
坎坎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就走,那么多问题,那么多伏笔,那么多章节,都说了个什么,现在是该到了认真捋一遍的时候了。
坎坎说:“来,我们坐下来,很快就理清了。”
介非一边坐下,一边把桌上盛满肉干的碟子推到坎坎对面,然后又给两人各自冲了一杯茶。
坎坎说:“你先请!”
介非也不客气,说:“我这边有很多事,重要的不外乎五件。”
坎坎点点头。
介非说:“这第一件事,我想在西蛮之野找到我的父母。这是我必须要做到事情,在我看来,找到父母比我找到修行之道的入口更加重要!”
坎坎虽然理解介非的心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父母在更重要的事情了,可是,如此便放弃对修行之道的追询,是不是有点顾此失彼啊?
介非沉下眼说:“第二件事,我要亲自去证明自己不是魔煞余孽,我也不是什么炽凰解封的引子!”
坎坎再次感受到了介非内心的激荡不安,他不由得想起了介非和他们一起打败谷阳开合的那个片段。
坎坎在心里叹息道:“介非啊……”
介非甚至咬牙切齿地说:“从今天开始,谁再毫无根据毫无理由地说我是魔煞余孽,那就是我介非的敌人!除非……除非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就是!”
听到这句话,连坎坎自己也忍不住说:“怎么,你……”
介非坦诚地看着坎坎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曾经被念尊的魔息魔化过,这个是事实,后来还做过很奇怪的梦。如今,我虽已经破开龙战境界初阶,可是,这并不能掩盖什么……”
坎坎立即站起身说:“介非,你绝不是魔煞余孽!我也今日在此立誓,这个世界谁若敢说你是魔煞余孽,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理由,便是我与我坎坎为敌!”
介非深深地看着坎坎,伸出手拍拍坎坎的肩膀,神色逐渐黯然。
他摇摇头说:“兄弟,只怕那个时候,你我都不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不是一个小事情,是个关乎修行界与魔煞界怎么看待俗世界的大问题。这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只希望你能带着素有容和燕云荷平安离开,好吗?”
坎坎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睁大眼睛问:“兄弟,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介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一种预感,这次来西蛮之野,绝非我们以前遇到过的那些,这次会更复杂,更难应付!”
坎坎还想再说点什么,介非却摆摆手:“我要做的第三件事是要搞清楚我的爷爷与蓬莱阁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搞不清楚,你和荷妹妹的事情是搞不清楚的,还有,你查访当年的叛逆,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介非根本不想让坎坎插嘴,直接说:“第四件事,就是要搞清楚我的玉佩、龙须弓、龙鳞杖这三样随身携带了很久的东西,到底与我的身世有着怎样的关系?”
坎坎也拿起介非放在桌上的龙须弓,认真地看着这件来自远古的幽灵兵刃,心里阵阵惊奇,他不由得说:“龙须弓产自北荒大地,弓背上有九颗暗藏着的紫晶石,是在北荒大地上道极第一纪时一名大修行者采集够九颗紫晶石铸造而成,它的弓弦传说是有始之母遗落在人间的一根龙须做成的,所以,这把弓的真正威力我们现在还没有见到过。介非啊,你就是龙战境界的修行者,也很难把这把弓的威力发挥出来。”
介非高兴地说:“哎哎哎,你还知道这把弓哪些事情,都说出来听听?”
坎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也不知道这把弓的历史,只是这把弓是出现在《道极录》前篇里‘兵戈录’里的,我可不敢乱说,它的秘密,有待我们接着探寻!”
介非只好放下好奇心,说:“第五件嘛,我要和你一样,悟到我们自己的使命。这也是我想提醒你的,你也该知道自己的使命了,毕竟我们都是龙战境界的修行者了,嗯?”
坎坎说:“那是自然!也许等完成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道极学院了,但愿办完了这档子事儿,你能见到人间三隐,我能见到玄之宗师!”
介非笑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坎坎点点头道:“嗯!”
介非忽然哈哈大笑:“这么说,可以翻篇了,到下一卷了?”
坎坎说:“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