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位清新雅致的少女走进了酒馆。一进门,目光四处查找,从介非这边扫过去,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与介非淡然的双目如此一碰,介非瞬间石化……
这双眼睛似乎承载了世间所有的美好与纯净,因而看起来如淡月、如星辰、如流云;也似乎容纳着许许多多人们看不到苦涩和酸楚,因而给人忍不住要疼惜、怜惜和呵护;也似乎饱含着某个神圣的责任和重担,因而显得坚毅、刚强……
少女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介非,目光在介非带着的弓箭和包起来的龙鳞杖上,略略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
不过,少女看着介非的停顿,仅仅是修行者之间眼神的触摸,那是感知到同类的某些气质,内心悄然起伏而又淡然随意的沟通。
少女向着介非点点头,嘴角优雅地扯出一个微笑,立刻转身向那位青年走了过去。
介非呆呆地,慢慢站起身,看着她转身而去,飘飘裙裾如一只蝴蝶翻飞而去。
对面的燕云荷注意到了介非的神色,从脚底下伸出脚,狠狠地向介非的腿踢了过去。
正在痴呆着的介非,竟然对这一脚毫无防范,被踢中的大腿传来一丝疼痛。介非浑身一颤,龇牙咧嘴地看着燕云荷,不解地问:“你,干什么?”
燕云荷嬉笑着说:“不干什么,就是想踢你一脚,不行吗?”
介非反应过来了,这一脚是有来意的,他无奈地说:“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看了人家一眼而已嘛。”
燕云荷仍是嬉笑着:“你看别人,跟我没关系啊,我是怕你的眼珠子掉了出来,才好心提醒你的。介非哥哥是不是该感谢妹妹对你照顾得如此周到啊?”
介非不由得哈哈大笑,认真地点点头:“是该好好感谢妹妹!”
话说到这里,介非忽然有些颓然,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燕云荷是他生命中唯一接触过的女孩,但那种依恋和思念,如同对妹妹的感情,不是心动,而是责任。
然而,此刻,看到这位女孩飘然而过,他的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鼓捣着、扭曲着,也快乐着、迷恋着……
这时,酒馆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介非和燕云荷不由得一起转向窗户,向外面看去。
酒馆外面,来了一伙人,穿着同样款式和颜色的衣服,最前面的一个人手执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素府两个字,身后的几个人,赶着六辆带斗的马车,马车上满载着粮食、布匹和馒头之类的东西。
这伙人一赶到,勒住马车,下车,敬候在酒馆外面,无论是车队,还是赶车的人,仪容仪表,尽显整饬。
这伙人的马车队刚一停下,街道上的行人慢慢地向这边聚拢过来,他们指指点点的看着马车上的粮食,眼神里充满了羡慕、期待。
介非很好奇地盯着这些人,看着那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再看看酒馆内的那位青年和少女,心想:“这大概就是珑州的大户人家素府里的人吧?”
然后,他看了看燕云荷,在脑海里做着各种各样地猜测,又一次又一次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测。
看不懂这个,介非回头,这次他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见少女走近青年:“简哥哥,等急了吧?”
青年一看到少女,脸上有一丝严肃,也有一丝浓浓地疼爱:“都已经是道极学院气蕴部的裁执了,干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准点吧?你们学院有没有教会你什么才叫守时啊?”
介非听到道极学院四个字已经眉头抖动了,在听到气蕴部、裁执,眼睛里尽是疑问、好奇,他问燕云荷:“什么时候道极学院有了气蕴部,不是说道极学院七部吗?”
燕云荷却并不觉得奇怪,她解释道:“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气蕴部早就设了,现在应该是道极八部。”
介非仍是有些迷惑:“道极八部?她,年龄这么小,怎么就做了裁执?我以后去道极学院,不会给我当教辅吧……不过,我觉得我唯一的老师只能是玄之宗师。”
燕云荷看着介非的表情,笑笑:“介非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介非回头看着燕云荷,心里怪怪地甜,也有些淡淡的酸:“临渊慕鱼呗。荷妹妹,你说,我们两要是去了学院,会不会也能做上裁执啊?”
燕云荷看着少女清雅温润的样子,也是心生羡慕,只是她实在表达不出这种羡慕里,竟然也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这边,少女婉儿一笑:“简哥哥,你就别再给我上课了,我上课上得还不够啊。我耽搁时间,还不是父亲非要我陪着慕容家族的那些人。关键是这些慕容家的人里面,有几个还是气蕴部道者慕容炎炎的嫡亲,我若不陪陪他们,到底是有些失礼啊。”
青年也笑了:“慕容家族的人又来干什么啊,最近好像对我们素家格外地关心啊。”
少女眉头皱起来:“谁知道呢,每次来,就是谈丝绸、盐运的生意,我是觉得他们不会只是一门心思和我们家做生意。还有那个谷阳家族的人……算了,不说了。”
青年哈哈大笑:“妹妹啊,谷阳家族可是岱州豪门士族啊,重文教、尚礼仪,能被他们家族选中来提亲,妹妹确实好福气啊。”
少女微微羞红的脸颊扬起一股怒意:“简哥哥,你!”
说完,饭桌上的两根筷子忽然飞起,射向青年的眼睛,在距离青年惊恐的双眼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青年看着微微蠕动着的两只竹筷,惊起一身冷汗,他用眼睛的余角看着少女,连连讨饶:“妹妹,哥哥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啊,我真不敢了……”
少女扬起嘴唇:“说,再胡说不?”
青年睁大眼睛,生怕那两根筷子再动一下:“不不不,不了,不了,放下,快!”
少女这才眨了眨眼睛,两双筷子便稳稳地放在青年面前了,青年悬着的心才放下了,眼神里满是无奈。
青年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正打算窃笑的侍从,看着少女:“你行,你能,哼,赶紧吃点,然后就干活。”
少女也笑笑:“好啊,你要的什么好吃的啊。”
青年看着桌上的小菜,得意地笑了:“就几个小炒,就当零食吃吧。去了学院那么久,这小店里的菜你该嘴馋了吧。”
两个人马上吃起来,而少女在坐下的瞬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介非。
这时,介非要的臊子面也上桌了,眼前的两碗面,量足、味美,青菜和肉丝、汤水与面相的搭配很有特色,他的食欲马上浓郁起来。
介非长大的洛城,虽是中州辖区内,但毕竟地处远郊,又与北荒、西蛮接壤,所以,远远没有内地发达。洛城的饭馆、酒馆,与这边的相比,自然乏善可陈。他在心里叹道:半个月来,这是吃到的最香的臊子面了,出了峡谷到底就是不一样啊。
介非的意念涌动,少女早已有所感知,她偷偷地看着介非实在不雅的吃相,不动声色地笑了。而介非则只专注于吃,而且他的修为也是原初境界,对少女的窥视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