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洛城,青丘山。
元初烈愤怒地说:“那也用不着对一个凡人如此下手吧?”
年正宇一听这话,呵斥道:“凡人?你能保证?你的师父大概忘记教导你们了,在道极第二纪,还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凡人,才刚刚学会修行,就跑到魔煞界当走狗去了。而且,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么大的雪从中州开始,蔓延到整个东陆九州,还持续了将近半个月,这么多年来,你们见过这样的雪吗,这个正常吗?”
元初烈看着燕云荷和介非,不由低头想着什么。
年正宇继续说:“天有异象,魔煞必动。我不知道你们的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几百年前,魔煞界的炽凰惯用的伎俩,就是采取各种手段,甚至不惜种植魔咒,拉拢腐化刚成为修行者,或即将成为修行者的这些人,利用他们的欲望,用各种承诺,从而把一个个可能成为大修行者的人统统变成魔煞的走狗,给天下苍生带来无尽灾难,这些,难道你们不知道?”
元初烈拧身向前一步,靠近年正宇:“这些我们自然是明白的,但我们可以绝对保证,介非跟这些绝无半点关联,还请道者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至于介非,如果他是有问题的,我的师父会把他交给道极学院处理的,这一点请你务必放心。”
年正宇看着元初烈:“还是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我再说一遍,万一这个人是被魔煞选中的呢?”
元初烈无法回答这个,他沉声问道:“那道者的意思是?”
年正宇:“他不是修行者,我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东西,所以,我必须知道他的师父,或者父母。”
元初烈看了一眼介非:“可我的兄弟说了,他不知道。”
这个答案显然与年正宇想要去做的相去甚远,他的耐心已经消失:“你也是个修行者,怎么可以护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凡人?”
元初烈咬牙说:“我们一起打山三四年,我就从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我的兄弟说不知道,那便是真的不知道,恳请道者高抬贵手。”
年正宇不由发怒了:“要是我非要知道答案呢?”
这时,介非已经在眩晕中略微清醒了,他在燕云荷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要答案,来这里,不许为难我兄弟。”
年正宇冷笑道:“也对。答案本来就是要你来说。”
说完,念力动、雪花舞、风声起,几个人身边的气流骤然大变,介非被一股无可匹敌的罡气托起。
瞬间,介非的脖子上似乎有千层藤蔓缠绕着,他的呼吸急促,满脸通红,却没有任何力量反抗,而且他感觉到自己运用得行云流水的四股罡气,正在体内四处飞散,根本凝聚不到一起。
元初烈狠狠地说:“太过分了!”
说完,撑起双手,融合天地元气,搅动周边雪花狂乱舞动,然后,拧身打出一招极其漂亮的幽泉涌。
这一招幽泉涌是幽溪境界的修行者的杀手锏,元初烈没有把握一招制胜,只能用尽体内罡气,阻止年正宇。
站在一边的柳焉芝正打算上前应战,被年正宇阻止了。
年正宇看也不看一眼元初烈:“不错,能在这个年龄进入幽溪境界,还能打出如此雄浑刚劲的幽泉涌,你也可以算是这个境界的强者了。”
说完,大手一挥,另一股更加强劲的气流迅速把把幽泉涌紧紧地包裹其中,枯叶凌乱地飞舞,树丫惊恐地颤抖,大地微微震动……
元初烈也在这股强大的气流反攻下,身体向后凌空翻滚好几个跟头,才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口角鲜血慢慢渗出。
看着倒在地上的元初烈,年正宇厉声呵斥:“你给我静静呆着,你一个幽溪境界的修行者,要是还不清醒,休怪我不客气,你听清了没有?”
看到倒在地上的元初烈,燕云荷觉得越来越看不清今天到底会经历什么,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使命的范畴。但不容她多想,必须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她摆正身形,张开双臂,凝聚周边积雪,慢慢地变成了一把雪锥,在燕云荷手上,逐渐变成了冰锥,飞舞出一道寒光,刺向年正宇。
年正宇有些惊讶,如此罡气劲道,还真是罕见,不由赞叹:“好一招威风凛凛地琉璃锥!我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年轻的小修行者,也能给我这么多惊奇?”
眼看琉璃锥逼近,年正宇只好放过介非。介非陡然释放,一下子就摔倒在雪堆里。
年正宇没有丝毫怜惜之意,而是照着锥尖打出一招去境斩,嘭的一声巨响,一道温热的光影斩断了琉璃锥,飞舞的锥尖带着零散的冰渣四处纷飞。
受到重伤的元初烈,眼看着这些冰渣齐齐飞向燕云荷,他立刻飞身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燕云荷面前。
介非挣扎着站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声喊道:“不要……”
年正宇在慌乱中打出的这招去境斩,根本不由他控制。他本无意伤害燕云荷,但出手之后的事情,他仍是无法预料的。这也表示,年正宇在去境境界上的修行,是有漏洞的。
冰渣的力道极大,分别射中了元初烈的额头、脖颈、前胸、小腹处,四道血水,悠悠透出,元初烈睁大吃惊而痛苦的眼睛,倒在地上。
介非和燕云荷费尽全力赶了过去,看着痛苦的元初烈,燕云荷照着他的后背,缓缓推出一股乾元罡气。
介非和燕云荷一起围着元初烈,一左一右抱着他,想要扶正他的身体。但还是太迟了。燕云荷境界修为到底太低,根本无力凝聚起逐渐散逸的乾元罡气,她吃力地一点点地集聚着、推输着,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看着失声痛哭的介非,元初烈脸上慢慢地升起一抹微笑,他吃力伸出手,抚摸着介非的肩膀,虚弱地说:“兄弟,哥哥不能陪着你了,带着荷妹妹好好修行……”
介非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他用力把元初烈抱在怀里:“不!不!你不能死,你不许死,你不是说要陪我闯江湖吗?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斩尽魔煞余孽吗?”
这时,他的身体一截一截地化为一阵雪雾,升腾在丛林之上的玄天流云里……
介非看着慢慢消失的元初烈,和燕云荷一起,呆呆地跪在地上……
……
……
道极学院,玄清楼。
玄之默默地回到玄清楼。
玄清楼感知到玄之的心绪神思,周围环境渐渐变化。玄之从眼前的案几上拿起笔,在一张极为考究的淡橙色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字:一切缘起,因缘和合;天地行健,各自有成。繁华如斯,仍在道中;巅峰自化,万物归元。
写完,放下笔,神情疏忽而变,玄天斋感应到玄之宗师心绪的变化,楼层由三层而增至四层。第四层上,户牖开启,竹帘、摇椅、焚香、炉火、美酒、床笫依次显现。
时又空和召南澍已经等候在玄清楼上了。
时又空深情有些恍惚,但仍是认真地为玄之宗师沏茶,二师弟召南澍则把十几大把烤肉,笑呵呵地从门外拿了进来。
玄清楼内,茶香与肉香交错着一份人间的况味,看似温雅而醉人。
沏好茶,时又空倒出三杯茶,看着玄之喝了一口茶,神色看似不定。
召南澍则恭敬地把烤肉一把一把地放到宗师面前,小碟子里很快满满的了。
玄之微笑了:“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又是沏茶,又是烤肉的?”
时又空有些紧张地说:“老师,小师弟,我想去看看……”
召南澍笑笑:“是啊,老师,哪有道玄宗欺负小师弟的?”
玄之摆摆手:“不用。这是他必须经历的!”
时又空看了看玄之宗师,还是放不下心:“这样,对他公平吗?”
玄之默然看着窗外,慢慢地说:“修行之路,从来艰辛。每一名修行者来到这个世间,所遭遇的哪有公平可言?”
时又空和召南澍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