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怕富人,甚至非常痛恨富人,他们之所以受富人欺负,压榨,那是因为富人的背后就是朝廷。
那些富人们或是直接也或是间接的都能朝廷中的人攀附上,所以穷人不是怕富人,而是怕富人身后的朝廷,官府,兵部,这其中任何一个机构对于百姓来说都是一个无法对抗的存在。
但如果那些富人失去了朝廷的庇佑,那么他就会像只过街的老鼠,谁看了都会上去敲一棍子。
兰村的村民知道城中得哪些富人已经失去了官府的庇佑,也知道了西陵已经被平凉府所抛弃,无论他们怎么闹,官府都不可能派兵来镇压,所以他们蠢蠢欲动,想一雪前耻,想去找城中的恶霸,地主们好好算上一笔账,凭什么你啥都不用干,就可以娶好几房姨太太,在大宅院里吃香的喝辣的。
而我们这些农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像你们交租,受你们欺负。
“刚才村长也说了,要打,那咱们就听村长的,所有人明天一起进城先打薛易那个恶霸,然后再去找地主们算账,你们觉得怎么样?”
有人带头了,其他人也就开始跟着起哄。
“打,一定得打,咱们这么多人呢,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地主和恶霸们淹死。”
常吏虽然也急着进城,但总觉得这样不妥,首先这些村民太自大了,把薛三爷想的太简单了,其二,全村不过三百多户人,约莫总人口也不过两千左右,再除去妇女儿童,怕是也就几百个人。
当然,薛三爷底下得打手也就几百个人,但人家那几百个人都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和老农民打起来,一个打俩,绝对是错错有余的,所以仅凭兰村这点人根本不够。
坦白说,哪怕是再来几百个也不见得能打的赢。
因为薛三爷可不止只有自己,城里还有好几股土匪,另外那些大家族,小地主们,那个人家里没有几个随从,若他们团结起来,就算是几千个农民同时攻城也不可能打下来。
“要不然这样,若你们真想打,可以联合周边几个村子一起,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嘛!”
闻言,众人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可能有人是觉得这方法不妥吧,但很快被兰海一句话压了下去。
“常大人说的对,人多力量大,就照大人说的,咱们派几个人分头去通知周围的村镇一起到这儿来共同商讨。”
应该是常吏这位县令在兰村的原因,兰海派人所通知的各村各镇无一例外全都来了。
第二天清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村子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他们整装待发,虽然武器只是一些斧头,镰刀,锄头什么的,但这些落后的武器并不印象到他们的斗志昂扬。
仿佛此刻胜利就在眼前,只待常吏一声令下。
有人见常吏朝这边走来,顿时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竟有一个人放声哭了出来。
“常大人,您受苦了。”哭了的男人便是古茗镇的镇长卢维,他是见过常吏的,那天殷香儿出嫁,他作为一镇之长,自然也得去捧场。
而且,他本来就和县丞殷云奎的交情很好。
“大家听我说,这个薛易在城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咱们来了,就要替天行道,一起进到城里杀了薛易这个恶霸。”
卢维的话在这些人中是极具影响力的,仅凭廖廖几句便能把节奏给带动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底下得人齐声高呼,震耳欲聋,旁边看热闹的小孩儿们竟都用手捂住了耳朵。
常吏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待众人停下,便高喊一声,“出发!”
此时,有人牵来了三匹马,说实在的,能找到三匹已经很不容易,西北草原的马有一大半都控制在薛易手里,别说是老百姓,就是朝廷想要几匹马都费劲。
常吏一跃而上,相比第一次骑马跳了半天跳不上去,这一次明显利落了许多。
骑在马背上,兴许是坐高了,看的也就远了,他看到有两个人从村子里跑了出来。
走到近前才看清两人的脸,竟是兰丫头和雨淑。
“你们俩怎么这身打扮?”兰海见自家的闺女和兰丫头穿着一身男儿装,忍不住眉头紧皱,这成何体统,你们俩就不怕给人看笑话。
“常大人,你们就这么走了?”兰丫头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提醒,“你们知道薛府在那吗,就算找到薛府,你们又知道薛三爷住在那个屋嘛?”
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常吏真不知道。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进城的次数都是有限的,哪能知道薛府在什么地方了。
“如此一来,就算你们进了城,也抓不住人家薛三爷,指不定还得让他跑了,要是他出去搬来救兵,那你们又该怎么办?”
兰丫头的各种假设,顿时让常吏不知如何回答。
也是,自己并不是一个心细的人,做什么事也都只能想到个大概,那些细节上的问题,自己往往想不到,即使想到了也不知如何应对。
若此刻伯翁在,方方面面一定会想的比较周全,但此刻伯翁不在,而且,现在身边的人都是些不愿意动脑子的家伙。
“那......老板娘一定是知道了。”常吏问她。
“当然,要不我也不会跑出来了。”兰丫头把大家都说蒙了,众人像是有点唯命是从的意思,“你,说你呢,赶紧给我牵两匹马来。”
牵马的男人摇摇头,说没马了,常吏便向她解释说,“马就三匹,你看是跟谁挤坐在一起呢,还是在后面走路跟着呢。”
“没马,我俩怎么进城。”兰丫头似乎有点不高兴。
但事实就是这样,马匹难弄,就三匹马,卢维,兰海,你让他俩谁下去都不合适,如何能腾出马来。
“我没说让你俩进城,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跟着。”
见常吏这么说了,兰海也跟着附和道:“兰丫头,你一人跟着就行了,雨淑她从没出过远门,可不如你机灵,万一再出了啥事,你让我将来怎么活呀。”话罢,又拉着脸训斥兰雨淑,“死丫头,你别整天跟着不学好,听爹的话,赶紧回家去。”
兰雨淑属于那种乖乖女,也不敢顶撞自己的父亲,于是便将一个荷包塞给常吏,小声说了一句,“这个荷包里缝着朱砂,是保平安的。”
再后来,当着众人的面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不敢抬头,唯恐被更多人看到了,笑话她,当下就急忙转身往村子里跑去。
“你看这丫头,说好一起进城的,这倒好,自己又跑了。”看着兰雨淑的身影渐行渐远,兰丫头一个人在哪里嘟囔着。
便在这时,队伍出发了,兰丫头顿时傻眼儿了,什么情况,本姑娘的马呢,好吧,就算没有多余的马,哪怕是跟谁挤一下也行啊。
一百里路呢,这要是靠两条腿走过去,自己非得累趴不可。
常吏也是无语,不带她不行,带上她吧,又是个累赘,于是一匹马两人换着骑,等到了城下,天都已经黑了,还好今晚的月亮挺大,照的明亮,所以也不需多带火把。
等队伍集结完毕便进入城中,此战已经可以说是胜券在握,毕竟自己现在的队伍将近五千人,而薛易手中也不过几百人。
纵使他现在联合城中的几股山匪,一起对抗自己的农民大军,恐怕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常吏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常吏把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先留一小队人马堵着城门,防止城中的地主老财趁乱逃走。
剩下的所有人全部进得城中,动静越大越好,一定要把阵势搞起来,让那些富人害怕,他们一旦吓傻了就忘记反抗了。
那时自己只需要专心对付薛三爷就可以。
事实上真如常吏所想的那样,一路势如破竹,直捣薛府,那些富人和地主们根本就不敢反抗,见者黑压压的人群涌向城里,顿时就吓破了胆全都举手投降了。
至于那几股山匪,虽然有心抵抗但奈何势单力薄,几股山匪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三两百人,他们一边抵抗一边往后退着,等退到了薛府的大门前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起来,薛易早有准备,一队盾牌武士列成U字型摆在府门前,人数也不少,足有八百余人。
那些山匪见此情景顿时得意起来,薛三爷的铁盾团可不是吃素的,前几年知府派兵来剿他们,就是薛三爷派出了铁盾团将官兵打退的。
不然,此刻那还有他们这些山匪的活路,所以,即使薛三爷要他们这些山匪头子给自己上贡钱,他们也是心甘情愿。
“三爷,救命啊,城外那些刁民打进城里来了。”马老六连哭带嚎的喊着,他现在浑身是伤,血液染红了衣裳,若不是那些农民手中的武器不锋利,他可能早就死好几回了。
“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带着你的人滚进来。”
此时盾牌兵调换了阵型,中间放开一个口子,薛易带着几个随从阵型中走了出来。
马老六见了薛三爷自然是点头哈腰,然后又赶紧招呼自己的手下躲到薛府里面去。
薛易则站在府门前,满脸平静,看起来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有自己的铁盾团在这守着,城里那些暴乱的农民就威胁不到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