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宗若见双方皆无异议,暗自松了口气,环视了四周,他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摊子,说道:“这次事情的经过,我也大致听得旁人说了。起始是这位女侠在街道上纵马奔驰,鲁莽之下撞坏了大姐的摊子,这没什么好说的,损坏别人的东西,照价赔偿便是,几位没有异议吧?”
双方俱皆点头,并无异议,齐宗若转过头去,正脸朝向泼辣女子一方,却是使了一个眼色,问道:“这位大姐,你置办这个摊子,拢共花费了多少银子?”
胖大姐见齐宗若挤眉弄眼,根本没领会到齐宗若让其狮子大开口的一番意图,心下一慌,忐忑之下老老实实地道:“这摊子可不便宜,花掉了我二两一钱银子哩。”
中年壮汉轻舒一口气,却是没想到这泼辣女子报出损失倒也算公道,并不离谱,他倒不是心疼这银子,只是不愿被人当冤大头给宰喽,当即满口答应:“这没问题,我们一定照价赔偿!”
齐宗若见剧情没按照自己设想的路线往下走,正暗自埋怨胖大姐木讷不够机灵,听得中年壮汉的一番话,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摊子损失这块,便赔偿给胖大姐三两银子罢。”
绿衫女子听到这句话,很是不豫,冷声道:“为什么要三两银子?她都说了,置办的时候也只花了二两一钱银子,这摊子都用得那么旧了,这位官差,你即使不往下减一点,也没有往上加的道理罢?”
受到绿衫女子质疑,齐宗若也不恼怒:“我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如此处置自然有我的理由,小姐你无端损坏他人维持生计的物事,虽然可以重新置办,但重新置办也需要时间不是,这位大姐却是有阵子做不了生意了,难道这块损失不要计算在内嘛?”
绿衫女子正待反驳,有损失也不会那么大,却被中年汉子制止,中年汉子微皱眉宇,说道:“这位官员既然这般说了,我们认罚,不过还是希望官爷能秉公处置。”
齐宗若假装没听出中年汉子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笑了笑道:“接下来,便是大姐你的不是了,这位姑娘虽然撞坏了你的摊子,又没说不赔偿你的,你如此出言不逊,却是不该,我便罚你向这位姑娘诚心道歉!你可心服?”
泼辣大姐这时也感觉到这位官爷却是向着自己这边的,道个歉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自然驳了这位官爷的面子。
她走到绿衫女子面前,揖礼道歉:“这位姑娘,您瞧我这张嘴,也没个把门的,如有冲撞得罪的地方,您大人大量,别和民妇一般见识。”
绿衫女子颜色稍霁,让其冷落冰霜顿时明亮几分。
然而此时齐宗若话锋又一转,陡然提高嗓门,对着阴鸷青年喝道:“不过纵然这位大姐有千般不是,也不过是些言语的冲撞而已,言语上的冲突,话头上解决便是,又岂能掌掴以对,这位大哥的行事,着实令人看不过眼!”
阴鸷青年冷笑:“这等泼妇,打便打了,又待如何?”
周围的人们顿时鼓噪起来,齐宗若也是大怒,寒声说道:“或许你们在大康身份尊贵,行事百无禁忌,但在我们大赢地界儿,若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那就要看这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依不依喽。”
话语间的火药味却是越来越浓,中年壮汉好不容易将阴鸷青年安抚了一番,免得其怒极生事,然后转过头来,苦笑道:“那依小兄弟之意,这事又当如何解决?”
齐宗若冷笑:“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大赢人却是最为讲理了,也不为己甚,就不要求把巴掌抽回来,你让打人的同伴出来赔个礼道个歉,再补偿些银两,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中年壮汉不禁摇头,他对阴鸷青年了解颇深,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师侄,但阴鸷青年出身高贵,乃皇亲国戚,最是心高气傲,要他向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妇人道歉,还不如杀了他,根本不可能听命于他。
“补偿银两没问题,要我这同伴赔礼道歉却是不可能,这位大姐能否通融一下?”
泼辣女子迟疑了一下,她对赔礼道歉倒是可有可无,并不在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想了想道:“我听这位官爷的。”
中年壮汉偏过头去,看着身穿衙役服饰的少年郎,问道:“小兄弟,你觉得如何?”
齐宗若哑然失笑,却是醒悟过来,泼辣女子这类商贩,最重实利,根本不看重赔礼道歉这等虚头巴脑的东西。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齐宗若也不强求,就想着让对方多掏些银两出来。
“本来只是想让你们补偿些汤药费的,不过你们不愿意当众道歉,这补偿的银两就不仅仅是汤药费的事了,还得加上尊严补偿费?”
“尊严补偿费?”中年壮汉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点茫然。
齐宗若为了师出有名,胡诌了一番:“这位大姐痛遭掌掴,无端受辱,区区皮肉之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尊严却是受到了严重的践踏,正所谓金钱有价,尊严无价,你们连赔礼道歉都不愿意,补偿些银两不过分吧?”
中年壮汉苦笑道,“小兄弟直说该补偿多少银子吧?”
齐宗若心底盘算一番之后,笑道:“汤药费就算一两银子吧,尊严补偿费多算点,四两吧,再加上摊子损失费三两,一共承惠八两银子,有没有问题?”
绿衫女子和阴鸷青年满脸不虞,却是见齐宗若偏向另一头,心中窝火,倒是中年壮汉不欲再作纠缠,虽然不是很情愿,最终答应了下来。
在旁观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下,泼辣女子拿着八两银子,欢天喜地的离开,不一会儿,人群便一轰而散,齐宗若朝着三人施了一礼,也悠悠然离去。
阴鸷青年一脸愤然,怒道:“竟然敢讹诈我等,着实令人气愤,师叔,你何必对这些个刁民如此优容,大不了闹将一场,我就不信以我三人的武力,还能吃亏不成!”
绿衫女子虽未出声,但看其脸上神色,也是颇为赞同。
中年壮汉笑笑:“我们身在异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不过些许银子的事,再说我们身负重任,却是不宜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