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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张天妒从睡梦中醒来,摸索着戴上那个从不离身的青蓝色蒙眼巾,伸了个懒腰,侧卧着听着窗外早起的鸟儿,吱吱喳喳的啼叫。沐浴着春天格外凉爽的微风,陷入了沉思。
知天命者,天折之。这是师傅对张天妒所说的话。张天妒时常在想,若不是自己的眼睛可能不受控制的知晓所见之人的天命,那自己还能活得更久一些。她不过是二十岁的少女,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尽管到最后都是一片黑暗。千算万算都莫算自己,因为她的命局中有无法解的死结。张天妒叹了口气,解下了遮盖她眼睛的破布,破布下的眼中有一丸琥珀,中间飞舞着一条金色的丝线,竟是一双猫眼。据说猫眼可通世间阴阳,也难怪张天妒可用眼识天命,也难怪张天妒初见范小鱼时,眼中没有一丝眼白-------当时的光线太昏暗,猫的瞳孔变得太大罢了。
张天妒慵懒的趴在窗前,眺望着春景。光线在琥珀中反射出一道白光,少女独特的瞳孔迅速缩小变成一朵金色玫瑰。没有一个少女不爱这世间景色,而她只有在无人时才能够享受美景。眺望着远方那波池水,波光粼粼映入少女的眼眶,渐渐的,眼里的春景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总是眯着眼睛,充满了热情真诚的脸。张天妒自嘲的笑了笑,范小鱼那家伙太老实了,真不知道从前关于他的那些传闻是如何传播的。
公平都是不公们虚构的,自己的天赋异禀需要付出代价。不过在自己还未曾因此化为灰烬之前,她应该还有时间最后尽情的享受一下,留下一段回忆。虽然这段回忆结局肯定会令人伤心。张天妒便趴在床边,散开了自己的满头黑发,细心的为自己打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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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风雷城集市大街,范小鱼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穿着浅白色罗裙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吃惊不仅仅在于张天妒的那双琥珀眼睛。而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没有戴着破布,穿着算命先生衣裳的女子,竟…如此美丽。
不论是在戏楼的第一次相遇,还是后来城外的围困,还是在城里的每一次相遇,范小鱼见到的张天妒总是打扮成算命先生的模样,或许只有范小鱼知道这个算命先生是个女孩子,但又有谁知道这个女孩子打扮后会是什么样子?
戴着破布的张天妒,朴素单纯。而此刻取下破布的张天妒,却像是换了一个人。清亮眼眸里带着迷人的笑意,琥珀色的猫眼十分动人,就像是会说话一般。未施粉黛的脸上,如画一般的眉眼,可人的嘴唇,浅白色的罗裙,将她细长白洁的脖颈和胸前一小片肌肤露了出来,散发着一股青春气息。
十分逼人,逼人入迷。
走在街道上,张天妒极力避免与他人视线的交会。可街道毕竟人来人往,张天妒不可避免的要忍受常人惊奇的目光,以及那因视线交会自己脑海中出现的人之天命。张天妒的身子不可避免的有些虚弱起来,她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这样出行还是太勉强了些。正欲拿出随身的破布蒙上自己的双眼,却看到有双手递了过来,上面有俩只玻璃般透明的“小碗”。刚想疑问的说些什么,范小鱼指了指眼睛说道:“这是我花了好多黄金从风雷阁买来的,据说是异乡的手艺,可以遮盖你的眼睛。”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张天妒心头一暖。接过了这两个小碗,听着范小鱼的指示,戴上了这两个来自异乡的东西。此时张天妒的眼睛已与常人无异,张天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范小鱼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更近了一些。
在繁华的街道上大约走了五千米,范小鱼和张天妒的手背靠近了五厘米。两个人直视前方,都装作不知道这五厘米的靠近过程。此时张天妒的手背已经似有似无的触碰到范小鱼的手背,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心想范小鱼原来这般一窍不通。
“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又沿着石径走了半小时,范小鱼忽然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右手很理所当然地握住了张天妒柔软微凉的手,拉着她向着街边一家酒楼走去。
一握皆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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