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告诉袁泳涵,验收时间定在了下周日。这周六先在学校报告厅进行一次不带妆彩排,等下周六再到市文化艺术中心,也就是最终的表演场地,进行带妆彩排。
袁泳涵前脚收到消息,后脚便在群里发了通知,要让所有演职人员明天早上八点钟到学校报告厅集合,进行完整版的彩排;另外,王文怡还安排了周六下午所有主要角色要前往影楼试装,让大家合理利用时间。
星期六早晨,负责后勤的同学七点刚过就到了学校,开始筹备道具、调试灯光。学校里的资源有限,很多东西都没有,只能拿现成的东西代替,桌椅板凳什么的,只能拿教室里的先凑合凑合。舞台剧里很多幕都需要人物站在高台上,但是眼下学校里面没有演出专用的立方体平台,只有合唱用的阶梯式站台,最上面的一层非常狭窄,有安全隐患,但袁泳涵想着就彩排这么一会儿,大家都注意着,应该不会有人从上面摔下来。
八点钟,参演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来到了报告厅。作为学生,平时来报告厅的机会并不多,即便是有,也是坐在台下。如今的舞台上空荡荡,没有讲台,也没有桌子,更没有讲话的领导,这让很多人都感到新奇。
辛梓蕙很久没有在周末早起了,要在平时,她一定会睡到九点以后。这回辛梓蕙仗着家里离得近,还是睡到了七点多钟才起床。
刚一踏进报告厅,就遇到了胡珊珊。今天的胡珊珊打扮得和往日不同,今天她一改平日里的清纯风格,穿着一件黑色的洋装连衣裙,戴着一条红心吊坠,发尾好像用夹板烫过,看上去十分蓬松,也把人衬得更加成熟一些。
而胡珊珊看到辛梓蕙,还像往常一般,轻盈地跑跳过去,用手环着辛梓蕙的脖子,好像在向姐姐撒娇的小妹妹。要在以往,辛梓蕙还觉得这样挺亲昵,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后背有一些发凉,有一丝说不出的畏惧。
辛梓蕙在这边跟着胡珊珊敷衍了两句,好不容易等到袁泳涵和现场的演职人员交代好,看见胡珊珊又缠上了辛梓蕙,于是便快步跑来拯救她。
“老大,那边有几个和你有对手戏的,你们再商量商量沟通沟通。”
“好嘞。”终于有机会从这边逃脱,辛梓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待到所有都准备就绪,八点已经过半,舞台剧预计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这下怎么着也得等到十点多钟才能结束。
“各位注意了,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完整地彩排,一定要注意好节奏的把握。很多同学在之前排练的时候对于台词的速度把握的不是太好,要么过快要么过慢。这次要记住,保持正常语速,注意感情,还要和别的演员做好配合。我们废话不多说,大家准备开始吧。”
昨夜的岑杨并没有休息好,但今天的排练是大事,还不能犯困,于是便祈祷快点彩排完这样就能回去睡觉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在想昨晚的梦。岑杨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婆告诉自己,一般梦有两种,一种是根据白天脑子里想的事情衍生的,另一种便是预知梦。昨晚的梦,很显然不是第一种;但如果是预知梦,会不会代表着辛梓蕙会遇到危险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岑杨便有些紧张。
彩排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刚开始会有些同学对于舞台表演有些不适应,但是一旦进入表演状态,什么紧张顾虑便都又抛在了脑后。
这一幕的剧情,是两位主要女性角色之间的对手戏,主要是展现时月和韩萌之间的心理活动。舞台表演不比荧幕表演,在荧幕上,可以用背景音的方式表达出人物的内心戏,但是一到了舞台上,便只能通过台词动作表现出来。
袁泳涵对于心理活动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人物站在高台上,所有灯光都聚集于此,然后让人物说出自己的内心独白。
剧情中,白川和时月一同参加马克思主义学会的讨论活动,在归来的路上遇到了韩萌。韩萌见到两人亲密无间,便开始升起怒火,要对时月发难。为了体现出两位女性角色的性格不同之处,需要在此处分别展现两人的内心独白。
这一部分剧情在之前排练时,都是站在平地上表演的,所以压力并不大。但是今天这一场需要站在高台上,而且还是有安全隐患的合唱站台。
辛梓蕙和胡珊珊踏上了站台最高的一阶。每一阶站台的确不宽,大约只有五十公分,再加上只有两人站立,站台受力不均衡,所以有些摇晃。
胡珊珊自小就参加合唱团,到现在还是市一初合唱团的领唱,对于这样的阶梯式站台再熟悉不过,刚刚走上去便稳稳地站立着。但辛梓蕙却不太习惯,还在尽力地找着平衡。
“怎么样,站稳了吗?”袁泳涵在下面问着。
“可以了,我们开始吧。”胡珊珊抢先一步回答道。
辛梓蕙只觉得自己腿还没站稳,那边胡珊珊就已经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台词。没办法,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时间,于是辛梓蕙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准备着自己的表演。
胡珊珊边念台词,边用余光看着辛梓蕙,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和辛梓蕙闲聊的时候,曾经听到过的一番话。
“梓蕙,你今天用课本打死蜘蛛的时候真是太帅了!我真的特别害怕虫子。”
“哎,也没什么,只是我害怕的东西不是虫子而已,看见蜘蛛也没什么,就顺手把它拍死了。”
“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当然了,是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事物。我就比较恐高。”
当时的胡珊珊还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在她眼里,辛梓蕙绝对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怎么也和恐高联系不到一起去。但后来有一次学校组织周末去参观阅江楼,大家爬上了阅江楼最高处,都在感叹江水浩渺,拼命地往栏杆那边挤去,唯独辛梓蕙特立独行,专门跑到了正中间,远离了栏杆扶手。
自那之后,胡珊珊好像有些相信了辛梓蕙恐高的这件事。
那么这站台也有一米多高,再加上舞台本身的高度,从这里向下看,辛梓蕙会不会感到恐慌呢?如果这个时候撞她一下,她会不会跌落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摔得站不起来?
岑杨站在舞台旁边,看着站台上的辛梓蕙和胡珊珊,突然有几个场景在大脑里面交替闪回。一个是昨天晚上梦到的景象,又一个便是站台上的胡珊珊,念完自己的台词之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猛地撞了辛梓蕙一下,使得辛梓蕙从站台上摔了下来。
等岑杨反应过来,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感,于是便去到了站台背后。因为是彩排,很多演员为了改善自己的表演,都在舞台上寻找最适合的站位,此时岑杨在舞台上走动,也并没有人注意。
“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证明,白川永远是属于我的!”
待到胡珊珊说完自己的台词,大约有一两秒钟的时间,岑杨听到了面前的舞台发出了晃动声,他立即反应过来,抬起头,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辛梓蕙瘦削的背影正往后仰,一只脚已经离开了站台,正要往下坠落。
岑杨立刻走上前去,用双臂接住了下落的辛梓蕙,给她了一个缓冲。
辛梓蕙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本觉得自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将骨头都摔裂。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岑杨。
她长舒一口气,感觉快要哭出来了。是岑杨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用手臂接住了她,让她降落在了自己怀里。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后立刻跑来围住了这两人,赶紧询问有没有事。
“我没事!”辛梓蕙立刻声明,“岑杨呢?你的手臂有没有扭到?”
“没有,”岑杨表现得十分冷静,“你太轻了。”
刚才站在一旁目睹了所有的袁泳涵,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她所站立的位置,视角有限,看不到辛梓蕙是怎么摔下来的。
“老大,刚才是怎么回事?”
“嗐,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没站稳。”
如果让辛梓蕙说的话,她也没注意自己是怎么摔下来的,大概是自己因为恐高而太过紧张,没能站住脚,再加上站台晃动不稳,一不留神就摔下来了。
此时的胡珊珊也站在前来关切的人群里,不停地问着辛梓蕙有没有事。
很多人都还在慌乱之中,岑杨突然看向了胡珊珊,只觉得她脖子上吊着的那颗红心正闪烁着血光。他觉得背后有些凉意,昨晚的梦也好,今天不好的预感也好,都以某种方式变成了现实,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一些事情。胡珊珊好像是真的很关心辛梓蕙,但她的神情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岑杨看到了,在这么多人当中,只有胡珊珊在微微地皱着眉头。
“辛梓蕙,刚刚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