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顾青丝?”她的话里有着疑问的语气,却像是不需要人回答,“果然生得天姿国色。”
“娘娘夸赞了。”听她这么说,她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一样,不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御花园的事一出来,后宫之中应该都知道顾青丝了。
“今日还得感谢你,不然我的落落就不知何时能找回来了。”她说,“你喜欢小动物吗?”
“嗯,喜欢。”我一听她这么说高兴地答道。
她见我如此,笑了笑说:“今天看来,落落和你有缘,不如就让落落以后跟着你怎么样?”
“真的吗?”我一听竟一时忘了礼数,话刚说出来就立刻低下头说:“民女谢娘娘赏赐。”她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将落落温柔地送到我的怀里,朝我平和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我看着她的背影,竟恍恍然觉得若梦境里的仙女,身影绰约,正是花样年华,怎就成了太后?
我抱着落落,继续往漪兰殿走去,等到确定太后已经走远,才问华音:“华音,为什么……太后看上去这么小?”
“太后本来就小,今年才满十六岁。”
“她……是先王的宠妃?”
“不是,她是二皇子的皇妃,夏朝的长公主。”华音说道这里时,声音故意压低了些,“二皇子刚登基不到一个月,王上就率领了百万大军攻城,二皇子那时就疯了。据说那些军队都是夏朝皇帝提供的,所以宫倾之后就善待夏朝公主,将她尊为太后,而二皇子则被幽禁在了祁煌宫。”
“哦,原来是这样。”我听了华音的话,不禁有些失神。原来这辽王宫里也有过这么一段血腥的往事,原来对我那么温柔的成玦,也有如此铁腕的一面,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这段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失神中我竟已经到了漪兰殿,便没有再多想,小跑着进了内殿:“王后娘娘,您看,我带了只小兔子来。”
我进门见到王后,一时愣了一下,她竟是在微笑着坐在梳妆镜前整理着发鬓。之前她从未这么做过,一直眉目间是化不开的凄凄然,即使我想讲些笑话,她也不过是勉强挤出一丝笑。
“青丝,你来啦。”她从镜子里看到我,微笑着转身说,“身体恢复得如何?”
“一切都好。”我还没有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却已经遣走了周围的宫女。
“青丝,你知道吗?昭阳殿被锁了。”她微笑着说,我听了更是愣了,昭阳殿,被锁了?
虽然来辽王宫不久,但是也知道王妃的父亲就是当朝北丞相萧诉,把昭阳殿锁了,那不是满朝文武都要吵翻天了,成玦该如何做?
“为什么?”我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她听了转了转眼眸,然后看着我说:“青丝,你知道吗,你落水那天,我对萧妃生气了。才发现,原来宫中的奴才往日里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因为我太软弱。我才是宫里的王后,他们却像是从那天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是王后娘娘锁了昭阳殿?!”我听了更是不相信。王后的眼神里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城府,但是,我心中听了却更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嗯,”她看着我眼中依旧有着往日的温柔,“王妃太过跋扈,我不过是想让后宫引以为戒。”
“那萧大人不是会……”我蹙着眉头忧虑地说。
“不知道……”她听我这么问,眼神垂下语气没有了方才的轻松,“可是成郎秉没有阻止我。”
“那就好。”我听了心中释然,笑盈盈地对她说,“成玦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的。王后娘娘听成玦的话一定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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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笼罩着惨淡的阴郁,辽王的腹心部牢牢守着昭阳殿,而面前是惕隐和北丞相跪在昭阳殿外。左右宫人太监都不敢说一句话,而王上此时却偏偏在漪兰殿,置已经跪了一天的两位老臣于不顾。
王后听说了昭阳殿的情形,心中早已经忐忑不安,她害怕成玦会因为她禁足了萧王妃而责怪她,她在这里没有萧诉那样的父亲,任何可能的小惩罚对她来说都会是致命的。然而她错了,成玦没有责怪她,他来只是陪着她,告诉她前几天因为青丝的病而冷落了她们母子。倪裳的心放下了,静静地依偎在成玦的怀里,这样的静谧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萧诉和惕隐司耶律印跪在昭阳殿外,已经整整一天,萧纾才是名正言顺出身纯正的王后之选,但是成玦偏偏将倪裳立后。他们小看了这个汉人种,原以为他们可以利用成玦来铲除家族异己,让萧诺一脉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成玦登基之后久久不立后,等到他同意娶萧纾时,却在大婚之前立倪裳为后。民间顿时沸腾,但是,却并非他们所愿的沸腾。
一半人反对汉人为后,另一半人却被成玦不弃糟糠之妻的举动而感动,纷纷称赞他重情重义。辽人本就比汉人血性,作为一个男人若做出如此有担当之举,被人称赞没有任何意外。成玦做了一件违背辽人民意的事,却在不动声色间取得了半数的人心。
倪裳为后,但是没有住进辛夷宫。这似乎是给了萧家一个颜面,虽然不满萧纾只是个王妃,但是也只得忍下,毕竟倪裳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汉人,成不了大事。至少,成玦还清楚,辛夷宫历来只有萧姓王后才能住进去,后妃一事便就此作罢,却成了萧诉和成玦君臣两人之间最大的嫌隙。原以为成玦是照顾萧家颜面,但是,莫名其妙地来了个顾青丝住进了月华轩,虽只是辛夷宫西北角里最小的一个院落,但是毕竟还是辛夷宫,萧诉蓦然觉得受到了平生最大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