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各个宫女自过了初训期便是被分派到各个宫去,又怎会有真正的没有主子之说?紫菡明白,这所谓的没有主子,便是指那些个不属于各宫娘娘的宫女,例如御花园、御膳房、辛者库,还有六局之中的宫女,这些宫女与其他嫔妃的瓜葛也少,一旦太子选出了谁,她挨个查清楚底细,便也不是难事。
只是有一件事她是怎么也不明白,太子之前和皇后都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之间在去年就转了性子?与皇后之间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都说这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皇后似乎也不着力去弥补这间隙,只是太子要什么,她便也就尽力顺着太子,让小小的一个孩子满腔的不满,却又像是打在了海绵上,无处着力。
这厢,太子见紫菡被自己打发走了,心中虽有些许小得意,但是不多会儿就传来的消息,说隔日皇后便在瑞麟宫安排了上千宫女让太子选。太子听了也高兴不到哪儿去,不表示开心却也不表示不满,看也不看通报的人,一个挥手就把来人打发走。练了会儿字,就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出瑞麟宫。
太子一个小孩子走在前面,一会儿走一会儿跳几步,又一会儿跑几步,跟在后面的太监宫女又不敢跟紧了,省得太子大发雷霆,也不敢跟远了,万一太子没走稳磕着碰着了,那也是会掉脑袋的事。这皇宫之中,伺候大人是伴君如伴虎,伺候孩子也不见得是件轻松活。
御花园的湖边,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女孩儿手里拿着一个弹弓,得意地说,神色里透露出的是目标得手的高傲,还有一种残忍。
“吓!你看,我把这只麻雀打下来了!”衣服华丽的小女孩说。
“公主真是好身手,一发就中!”小女孩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奉承地说道。
“去,把那家伙给我带来,我要给我的小虎吃。”小公主说着得意地看了看旁边的石桌上放着的笼子,笼子里有一只花色棕黄,眼睛碧绿的猫。
“是,遵命。”小宫女应声之后就往湖边的柳树下走去,去找那只落下来的麻雀。
小宫女还没有走到,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宫女服,年龄和自己相当的一个宫女,从柳树旁的一块大石头走出来,把地上的小麻雀捧了起来。
“大胆!”小宫女大喝一声,紫衣宫女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缩下身子跪下。
见紫衣宫女如此听话,小宫女也觉得心里的居高临下得到了满足,上下打量了紫衣宫女的服饰,神色地跋扈也更甚。
因为宫中的宫女服饰也是根据等级来分的,虽然面前这个宫女和自己年龄相当,但是自己毕竟是三品官员的女儿,送进宫之后就得蒙霍贤妃的提拔,成为贤妃娘娘所出的合阳公主的玩伴。所以自己所穿的皆是粉色宫服,而这个小宫女才不过是淡紫色的宫服,虽不知是哪个宫的,但至少有一点她是肯定的,这个紫衣宫女比她低整整两个级别。
“这是合阳公主的宠物猫喜欢吃的,你也敢拿?”小宫女此话一出,无疑把紫衣宫女的身份又降了一格,和宠物猫抢食的畜生一般。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这只小鸟可怜……想救她……”紫衣宫女眼带泪花地说。
“想救她?”这时小宫女听到身后传来了公主的声音,连忙侧身相让。只见公主怀中抱着那只黄毛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紫衣宫女。
“抬起头来。”公主命令道,紫衣宫女依言抬起头来,看到公主怀里的那只猫,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那哪是一只猫,简直就是一头虎,不对,就是小虎的眼神也是憨态懵懂的,这只老猫的神情就和人一样,贪婪、跋扈、而且还带着嗜血的残忍。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带血的小麻雀,她下意识地将小麻雀往自己怀里收。
“把麻雀捧上来。”公主又说道,紫衣宫女却只是眼中噙着泪,眼神带着倔强地看着公主,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
“大胆!你敢违命!”公主身旁的小宫女朝子女宫女怒喝一声。
公主却只是嘴角微翘,轻蔑而残忍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小虎,上。”双手把怀里的小猫往紫衣宫女一抛。
这畜生自从看到麻雀就早已按捺不住,如今主人又是如此把他抛出,简直就是助他一臂之力。他如猛虎般扑向紫衣宫女,紫衣宫女仍旧不肯放手,惊恐地往后躲避猫,却整个人一仰,栽进了湖里。落水前还分明感觉到手背被猫狠狠地抓了一下。
“救命——”紫衣宫女落水后,本能地扑腾,却只用右手扑腾水,左手还是护着小鸟。公主和小宫女却仍旧只是站在岸边,好像很满足地看戏似的看着紫衣宫女的垂死挣扎。
湖对面太子听到人落水的声音,急急从树林跑到湖边,见湖上有一个紫色的小身影正在扑腾,岸上却似乎还站着两个人,但是那两人却无动于衷。他心里本就不高兴,这时又恰好看到这件事,心里更是不满,奋力绕到合阳公主两人所站的地方,终于看清了正是合阳公主,他朝合阳喝了一声:
“合阳!你光天化日把人推入水中是何用意?”
“原来是太子哥哥。”合阳倒是不慌不忙,微微福身算是行礼,“这个奴才不顺我的意,我的小虎通人性,上前替我出气,谁知这个奴才胆小,被我的小虎吓得失足落入了湖中,这又怎算是我推她入水?”
“视人命如草芥,把一个畜生当宝贝,做错事情还砌词狡辩!你果然和你扶不上墙的娘亲一个德行!”太子厌恶地说了一句,合阳听了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上前顶嘴。
“救命……”这时湖中的呼救声夹杂着呛水的咳嗽,声音已经变弱,太子一听连忙跳入了湖中往紫衣宫女游去。合阳和小宫女一看又是惊讶又是气愤,只见紫衣宫女的头在太子还未游到的时候,已经半沉半浮,手还在没有章法地划动,但是明显是没了力气。
太子见状知道这个小宫女快因为呛水昏迷了过去,赶紧游到她身边,把她托出水面。
“太子——太子——”这时候太子身后的宫女太监才匆匆追了上来。看到太子跳入水中救人,而且还不过是个紫衣宫女,几个会水性的太监连忙跳下去帮忙。不一会儿太子河紫衣宫女都上了岸。
太子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怎么一个个跑这么慢!”
紫衣宫女被平躺在地上,一个太监按住她的胸腹,把她体内的积水挤压出来。本来昏迷就不深的她,一会儿就醒了,看到周围这么多人望着自己,她一下子害怕地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看怀里的小鸟,小鸟却已经呛水而死了。
看到死去的小鸟,紫衣宫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不就是一只鸟而已,少在这里装可怜。”站在旁边的合阳公主见紫衣宫女如此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心里极不乐意地说。
太子听了眼睛往合阳瞪了过去,合阳立刻收口,脸瞥到一边去不再看他。
“你没事吧?”太子半跪下身子对坐在地上的紫衣宫女问道。紫衣宫女手指抚着小鸟湿淋淋地羽毛,抬起眼睛看着太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就连合阳公主也没有见过,只不过方才听那个宫女说是公主,她才知道是公主。现在太子在她面前,她只知道从穿着来看一定是皇子,但是究竟是哪个皇子,她也说不出来,也就不知道怎么称呼。再加之方才被这么一吓,口齿也不利落了,被太子这么一问,也只是摇摇头。
“你是哪个宫的?”太子又问道。
紫衣宫女愣了一会儿,然后说:“含泰殿。”
太子听了也没有什么表情,对身后的太监说:“小福子,把她送到我宫里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别着凉了。”
“是。”一个年轻的太监扶起紫衣宫女就往瑞麟宫方向走去,太子爷转身回去,身后却是有两道恶狠狠的目光,一道的合阳对太子,一道是小宫女对紫衣宫女。
到了瑞麟宫,紫衣宫女梳洗换衣完毕之后,太子就兴冲冲地跑来找她,刚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却见她蹲坐在门口的阶梯上,看着手心里的小鸟,一个人呆坐着。
“你还留着它?”太子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一惊连忙转身,接着又跪下:“奴婢见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