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镇到现在只出了一个读书读到进京赶考的程度的人,不过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镇里的先生也换了又换,到现在,又换了一次。
现在的先生,听说是个外地来的落第的学士,连考五年,最后彻底没了当官的心,索性当了这私塾先生。
这先生,姓叶,名叫什么没人知道,长的倒是英俊,只不过邋遢不已,一身衣服倒是干净的很,只不过胡子拉碴,披头散发,没什么书生样子。
日常呢,早上几点来都行,先读一本叫《小学》的,然后再读《启蒙录》,学了久些的,读《礼》,《诗》之类的,先生称为四书五经的书。中午散学后,可以不走,留在这看书,不过也就景一这个全镇出名的才子这么干,类似李不二,在认完了字,不用当爹当妈的说,直言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知用了什么本事,竟然去了罗老头在的酒店当小二了。这晚上呢,就随意起来,要么练字,要么听这先生念几句诗,还是那先生自己写的,让许多学生都十分不满,你不就一落第书生嘛,凭什么我们要背你的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私塾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景一为首的五六个有望科举的学生和八九个小孩来学字的了。
已经十六岁的景一是越来越好看,好看的连许多大户人家的闺女都自叹不如,更是有许多女子都倾心不已,整天对着景一含情脉脉,暗送秋波,看的李不二是十分肉麻。“喂,明明还有个长得不错的哥哥,为什么不看我啊。”
不过,李不二这小二当的确实好,在一年前开始做小二开始,和罗老头一头说书,一头应和,生意是越来越好,酒楼老板也是对李不二赞赏有加,景三和姜玲也就基本不去干什么重活。
“先生”
“来了,行,看书去吧,对你也没什么好讲的。”
“嗯,先生,为什么还不让我进京?”
“你这辈子,最好别进京。”
“为什么?我不进京,就没法科举,没法科举,就,就养不活爹娘。”
说着,景一声音激昂。
“你是不是脑子都读书读傻了!”
“整天读书读书,你知道个屁!”
不知为何,先生动了肝火。
“以前有一个和你一样的,读书读书,名字带着书,然后呢,他当了宰相,最后,死了,死了,被一个区区启明境界的杀了,连全尸都没留下。”
“读书,读书,你手无缚鸡之力,读书读到天下第一,还不是被人几下就打死。”
“那,那,那我要干嘛啊!凭什么啊,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你一句话,就全废了吗?啊!”
景一根本不顾什么尊师重道,嘶吼道。
“切,我激你几句,就这样了。”先生一脸不屑,同时,又有一丝不流露的欣赏。
景一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转身离去。
“小子,明天,还来吗?”
“不来。”
“好,不来最好,最好啊。”
“什么意思?”
“我曾有一诗:”
“吾有一剑自东来,天上神仙亦胆寒,纵横天下三十年,世上无人敢多言!”
“先生,诗是好诗,但你只是在写诗,世界上是没有神仙的。”景一说着,但明显眼神黯然一下。
“没有神仙,是啊,没有神仙,有的只是一群追求神仙的人。”先生长叹。
“世本无仙却羡仙,哪有几个逍遥人。”
“景一,我问你,你想学剑吗?”
“不想,我只想进京赶考,然后当官,不让爹娘受苦,让不二哥能放开手脚,好去做他想做的江湖大侠。”
“愚钝,你真是愚钝,现在没机会了,你想学也不教了。”
“先生,我没说想学。”
“明天继续来,做你他娘的状元梦吧。”
先生突然爆了句粗口,好像想起了某人一样,笑了起来。
景一有些蒙,先生这是闹得那一出。
“走走,快走,别烦我。”
景一走后,先生出奇的拿出几两银子,去李不二当小二的酒馆,打了一壶酒,一边喝,一边回私塾。
“要是让何九知道,有人不想和我学剑,会不会打死那小子。”
“叹叹叹,叹不尽世间忧愁,逍遥天下任我游,何惧,何惧,一剑破去三千愁。”
“白乐天这小子,还做了些好东西,词,长短句,不亏我夸他一句不输于我啊,不过那小子好像听完之后,明明都是苏牧五品的人了,还能昏过去,不会有什么龙阳之好,不能不能,也不知道那小子把清照娶回去了没,离开这么久了,应该娶了吧,没去喝喜酒,亏了,亏了。”
路人听着先生的话,以为这私塾老师喝疯了,皆是不当回事,几个好心的还去问问用不用把他背回去,被一阵臭骂回去,倒是这几个路人心生怨气,觉得以后生了孩子绝不送去这先生的私塾。
“我有一剑自东来,天上神仙亦胆寒,纵横九州三十年,世上无人敢多言。”
“世上无人敢多言。”
“不是,还有你嘛。”
先生似乎真的喝醉了,倒在了私塾小院中,整个人,都摆成一个大字。
“还有,你啊。”
“吴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