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起。梳洗,画眉,描唇线,上眼影。
尽管他说过,他爱她不化妆的脸。
她要离开这个城市。她毫无办法。
另一个城市干燥、呆滞得不适合艳遇。她住在四星级饭店里。白色床单,镜前灯,熏香,午夜电话,和一本旧版叶芝诗集。“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候/爱慕你的美,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诗歌是说谎的,她知道他已经把女人领回家,他的天性如此:健康、自私、残忍,急不可耐。
她等了那么多年,等来与人这样厮守。她仍然年轻,但她病了。她把这些日子命名为“乌托邦的幸福”。这是她年轻生命中持续最长的幸福:它延续了三个星期,在一条名为幸福大街的窄窄的街上。
你害死我了,她说。
《青城晚报》快讯:昨天夜里,一名年轻女子在红楼宾馆的浴缸里遇害,她不着一缕,左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血从浴室一直流到客厅。凶手招供说,他本无意杀人,但女子在浴室里说,你害死我了。他以为事情败露,将其杀死,并劫走她身上仅有的三十元人民币。
二、萧条时期的爱情
“列农”一鼓作气地向“处女”挺进的时候,昂着头,高唱着:imaginethereisnoheaven……
无庸置疑,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爱处女。
列农之所以叫列农,是因为他长得真的非常像列农,连唱歌都像他患鼻炎的声音。
处女之所以叫处女,是因为她那时候真的还是处女。
列农还没有唱完Imagine,处女就推开他坐起来,神情肃穆地问:现在我不是处女了吧?
列农愣了一下说,应该不是了吧。
于是处女把列农从身上推开,穿上衣服,推开门走了。
其实本来我想要告诉大家一段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确实这个故事非常感人。因为列农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非常善良,处女也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非常善良。更重要的是,他们那时候都非常贫穷。贫困时期的爱情往往是最感人的,真的。我们小时候看到的所有童话都是证据。在那个贫困的时期,处女坐在一间平房的席子上,弹琴唱歌,她唱歌的声音如此不自信而又如此清澈,所以列农立刻就爱上了处女。
如果你们还没有被感动,那一定是我的原因。如一个极具写小说天分的朋友对我说的,我应该注意我的措辞和语气。
列农如果作为英国人,他还算是英俊的。可惜他只是一个中国人,个头那么矮小,脸色那么青黄不接,衣服又总是那么皱巴巴的。所以他其实可以称得上是难看。而处女却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脸色白皙而透明,尽管那时候还有少女特有的青涩和呆板。不幸的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丽,所以她总是为自己的长相自卑得抬不起头来,而她也总是为那些很帅的王八蛋男生伤透了心。处女在如花的少女时代就梦见自己嫁给了有玫瑰花的王子,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列农。要知道,如果公主爱上青蛙,那一定是因为那只青蛙最后会变成有钱的英俊王子。而在我们生活的年代,童话的魔力在人为的社会中消失了。列农终于没有因为他的善良而被变成王子,所以,处女自始至终都没有爱上列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