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里,陈阿三路过地主家的田,被地主家的牛顶断了肋骨,陈阿三拿起石头砸死了牛,被闻讯赶过来的家丁活活打死。
陈胜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愣一愣的,他刚满15岁,正带着8岁的弟弟在河里摸鱼。隔壁家的鼻涕虫替地主家看牛,看到邻居阿三被打死后连忙跑来告诉陈胜虎,陈胜虎是这片的孩子王,村里孩子都听他的。
陈胜虎心里权衡了一下,他妈死的早,全靠老爹一个人,老爹脾气倔,认死理,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老婆死了以后更是孤僻难进。如今这老爹被地主打死了,地主一定会派人来斩草除根。
现在自己和弟弟死路一条,与其留下来等死,不如跑路。陈胜虎一直是个果敢的男人,下了决定的他立刻抓起弟弟的手向家里跑去。
弟弟陈腾龙才8岁,不太懂事,牙牙发问道,“哥,我们干啥去!”
陈胜虎心里烦躁,恨、怕、急各种情感纠缠在脑子里,从牙根里吐出两个字,“逃命!”
陈胜虎很快赶到他们一家三口的茅草屋,里面除了一个灶台一张床外空空如也。
陈胜虎翻开衣柜,翻出一套老爹逢年过节才穿的厚衣服三两下裹在身上,翻出一些破布裹在陈腾龙身上。
拉开破锅盖,把家里最后的一张饼卷上半个馒头,拉起陈腾龙就往村口走,二婶子看着他们喊道,“阿虎,你带着阿龙去哪?”。
陈胜虎头也不回地说道,“去闯闯!”
陈胜虎刚走,地主儿子陈佳琪就带着家丁闯进了陈阿三的家,看到家里收拾一空,知道他两个儿子跑了。
这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陈佳琪恶狠狠地踢翻了破桌子,大手一挥,说了句,“追!”
陈胜虎为人聪明,他知道要是地主儿子打定主意追杀他们,他们兄弟两跑不出多远。
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村,却在不远处绕路到村外一片小树林里躲了起来,让弟弟躺在树荫下睡午觉,用心给他盖上衣服防止感冒,然后躲在树边观察。
果然,半柱香的时间,陈佳琪就带着两个家丁从大路上追了过去。
陈胜虎手指抓进树皮,心理默念道,“陈佳琪,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陈胜虎再次看到陈佳琪骂骂咧咧地从这条路返回了村。
陈胜虎很谨慎,等陈佳琪三人过了很久后,才确认这条路安全。
他推醒陈腾龙,这个8岁的小男孩没有意识到自身处境的危险,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问哥哥,“哥哥,我们回家吗?”
陈胜虎整了整情绪,毕竟他也只是个15岁的小男孩,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阿龙,我们回不了家了,我们要去饮马镇,放心,有我在,我们会过得更好的。”
说着陈胜虎就拉起了弟弟,温柔地给他理好衣服,慢慢拉起他,背离星火点点的老家,走向更加漆黑的远方。
陈胜虎小时候跟父亲进过一趟城,那是一个叫做饮马镇的地方,那里楼很高,那里人很多。
父亲带他去买小牛,那时候他妈还没死,能够操持一大家,他父亲想买头牛,养大了多种几亩田,给陈胜虎娶媳妇。
后来母亲生弟弟的时候难产而死,他父亲脾气更差了,把牛也卖了换酒喝,动不动打陈胜虎和陈腾龙,却也好歹撑着一个家。
现在一切都没了,如果要活下去,得看自己能不能在饮马镇扎下根。
陈胜虎咬了咬牙,牵着陈腾龙手往饮马镇的方向走去。
路很远,夜很黑,方向不一定对。
不一会儿,陈腾龙就饿了,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我饿了!”
陈胜虎从怀里撕下一块饼递给弟弟,说道,“我们要去饮马镇,那里有好吃的等着我们,很快就到了,阿龙乖,抓住我的手不要放。”
陈腾龙一边吃饼一边点头,周边响起了狼叫,陈胜虎内心狂跳,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牵着弟弟向前走。
如果在这里被狼吃了,那说明我们兄弟命该如此,如果平安到了饮马镇,我们兄弟一定要出人头地!陈胜虎内心暗暗想到。
不知道夜风吹散了两兄弟的气味还是野狼看不上这对瘦骨嶙峋的兄弟,两人一路前行。
直到启明星最为闪耀的时候,陈腾龙稚嫩的膝盖终于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胜虎手上一重,回头一看,弟弟已经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站起来阿龙,我们就快到了。”陈胜虎边说边走过去,想把弟弟给拉起来。
但当他把陈腾龙扶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瘦小的双腿不住的抖动。
尽管前路还不明朗,背上一个累赘可能意味着累死,但陈胜虎叹了一口气,还是毫不犹豫地把陈腾龙背在肩上,停顿了一下脚步,再次前进。
到陈胜虎的膝盖瑟瑟发抖的时候,他看到了饮马镇外围的土墙,这是一座有着十来万人的城镇,黄土和绿树夹杂其中,破落和繁华参差不齐。
陈胜虎松了一口气,他背着弟弟慢慢向着墙角走去,背上的弟弟已经睡着了,口水顺着陈胜虎又长又黑的脖颈流淌了下来。
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陈胜虎知道没有任何人会帮他们,所以他来到一个残破的土墙边上,这是一个只有低矮两面土墙的残屋,估计是哪个娶不到老婆的倒霉蛋留下来的。
陈胜虎先把弟弟放了下来,这小子睡得挺香,好像梦中在吃什么东西,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陈胜虎捡了个平整的石头放在他的脑下,让他躺了下来。
然后拖着疲惫的双腿去外面找了些破瓦和长短不一的木头,慢慢地堆在土墙对面。
陈胜虎很累,所以他的动作很慢,尽量挑一些晒干且结实的木头以及一些较为平整的石瓦,经过三次搬运,终于收集到了他想要的数量。
然后他以那剩下的两面土墙为基础,在土墙的对面插下两根较为结实的木头,木头有点细,陈胜虎努力把木头钻入土中固定住,过度的用力让他手心破了皮,钻心的疼。
但陈胜虎还是咬着牙将两根木头固定住了,然后将身上缠着的那些破布脱了下来,一件挂在上面,一件挂在旁边,牢牢绑住,一间较为简陋,但暂且也能遮风挡雨的小屋就搭好了。
陈胜虎本来还想弄点石块固定下周围,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再也动不了了,于是他把他父亲的那件厚衣服盖在弟弟身上,自己也在一旁昏昏沉沉地睡去,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这对走了一宿的兄弟,终于在饮马镇有了简陋的落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