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饮马镇的郊区黑暗得像是涂了墨一样,那饮马镇的中心就亮得像涂了白粉一样了。
陈胜虎站在饮马镇的街中心,这里依旧热闹非凡,营业的店前都挂着灯笼,发出柔和的光。多是酒店,春楼、赌坊、男人们在这里买醉,买春,赌博,寻找一切可以找到的乐子。
陈胜虎没有任何头绪,漫步走在饮马镇的街上。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去饭馆帮工,这样也能弄点残羹填饱自己和弟弟的肚子。
于是他走进了一家餐馆,诚恳地向老板表达了自己的愿望,“老板,我想来你这帮忙,不用钱,管饭就行。”
老板看了看他,瘦,身架子大,问道,“哪来的小伙子,有荐头吗?”
荐头就是推荐的人,一般来说,推荐的人越有面子,工作的地方越好。
陈胜虎说道,“我初来乍到,没有荐头,但我会好好做事的!”
老板挥挥手说道,“走吧小子,没有荐头的人我们不会用的,谁知道你们犯了什么事逃过来的,谁知道你们会做出什么事,走吧走吧,你去别的店里问问吧!”
陈胜虎又找了几家,几个老板都不敢用一个没有任何保证的人,这个世道听话的狗不多,快饿死的人多的是。
陈胜虎没办法,除了饭店,热闹的就剩下赌馆和春楼了。
陈胜虎先去赌馆,不过赌馆里面人声鼎沸,外面却有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守着,陈胜虎自知以自己蓬头丐脸的样子进不去。
于是陈胜虎去了春楼,春楼的灯笼特别红,匾额上面的字他不认识。
里面传来胭脂香和酒香,他本来想进去的,但还没等他进去,就被一个尖嘴猴腮的龟公推了出来。
这个拉皮条的龟公用手指点点陈胜虎的胸口说道,“干啥干啥干啥,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陈胜虎忍住不快,不卑不亢地说道,“师傅您好,我是来这找活的,希望你帮帮忙,让我进去。”
“找活?就你?”龟公五短身材,长相猥琐,此时斜着眼更显得势力,“滚吧你,没有荐头就敢来,小心我打你,我告诉你,还不如去门口找那癞子三吧,他专收乞丐!”
陈胜虎心里有气面色平静,他从小就被暴脾气的父亲酒后施虐,所以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脾气。
最后陈胜虎平和地对龟公说道,“谢谢你!”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龟公。
出了门,陈胜虎找到了癞子三,因为这个癞子三真的太有特色了。
他是个瘦小老头,头上没几根毛,稀稀拉拉的,里面有几块癞子,光秃秃的,老头也不在乎形象,就大咧咧地坐在靠墙一边,地上一张油纸,上面有些花生米和几片羊肉。
他右手拿着一瓶酒,咪一口酒,左手捞一颗花生,活得美滋滋。
陈胜虎向他走了过去,羊肉和花生很香,饥肠辘辘的他咽了一口口水,尽量平静地对他说道,“您就是三爷吗,听说您这边可以干活,能帮帮我吗?”
连续的找活不利,陈胜虎有些受挫,气场也弱了很多,有了哀求的味道。
癞子三很久没听到有人恭敬地叫他三爷了,他抬起头,看了陈胜虎一眼,问道,“外地人?还是本地人?”
陈胜虎连忙说道,“本地人,乡下陈村的。”
“哦~~~”癞子三又吃了颗花生,慢慢说道,“可你不是饮马镇的人,做不了我的工作。”
陈胜虎急忙说道,“我很能吃苦的!”
如果是一般人,癞子三早赶他走了,但这个小子嘴甜,懂事,他很喜欢,所以他拍拍旁边的空地,说,“坐下,你看看你能不能做。”
陈胜虎坐了下来,不过他没闲着,忙给癞子三捏肩捶背,就好像他在乡下给他父亲做的那样。
很快,一个醉醺醺的嫖客从里面走了出来,旁边扶着一个妓女,刚才那个龟奴让他们小心门槛,一副谄媚嘴脸,和李胜虎刚才看到完全两样。
龟奴远处向癞子三招了招手,癞子三对旁边等候的一个人挥挥手,顿时那人立刻披上棉被向着嫖客跑了过去。
男人来到嫖客前面,半蹲下腰,棉被盖在背上,妓女就把嫖客放到男人背上,告诉男人住址,然后掏出10个铜板子给了龟奴,转身回去了。
男人背起嫖客,一路小跑地消失在小巷里。
龟公走了过来,拿了9个铜板子给癞子三,扣下的那个自然是他的报酬。
癞子三对陈胜虎说,“看到没,我做的就是这送客的生意。”
陈胜虎立刻说道,“看到了,三爷,我身子骨结实,我能做。”
癞子三笑了笑说道,“小子,饮马镇分为几块?路认识吗?公子哥们住哪里知道吗?所以我才说你做不了!”
陈胜虎想了想,现在自己确实做不了,但并不代表自己明天做不了。
于是他继续给癞子三捏背,说道,“三爷,明天我就会熟悉路程,麻烦您算我一个!”
癞子三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又眯了一口酒,享受陈胜虎的按摩。
过了一会,刚送客的男人回来了,癞子三给他四个铜板子,男人千恩万谢。
长夜漫漫,很快就到了三更,春楼也渐渐的只进不出了,龟奴已经在打扫卫生,癞子三喝完最后一口酒,也准备起身走了。
陈胜虎很有眼力地给他收拾东西,替他扫去身上的尘土。
癞子三醉醺醺地看着陈胜虎,他对这小子很满意,自己老了,也没老婆孩子,后半生确实需要一个听话的后生仔照顾。
这个小子就很不错,懂事,听话,有眼力。
这样想着,癞子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说道,“小子,你忙活了大半夜,也累了,这白面馒头拿去吧,去熟悉熟悉路程,熟悉了就来干活吧!”
陈胜虎忙接过白面馒头,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连忙说谢谢。
但陈胜虎没有吃,反正把馒头收了起来。
癞子三很奇怪,问他,“你不是饿吗?怎么不吃?”
陈胜虎说道,“家里还有个弟弟,正饿着肚子等我。”
癞子三笑着说道,“人这东西啊,不能太管别人,不然容易饿着自己。”
陈胜虎说道,“弟弟是我的家人,对我很重要!”
癞子三不说话了,背着酒壶踱着步回去了。
看着他走远,陈胜虎越来越饿了,这时,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来到路边,哗哗的吐了起来。
陈胜虎看着那呕吐物,竟然有种想要吃的冲动,但他控制住了自己,那是乞丐的行为,他不能容许自己变成乞丐。
就在陈胜虎犹豫的时候,边上冲出了一个乞丐,向着呕吐物快步走了过去。
陈胜虎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回了家。
家里陈腾龙还没睡,黑暗中睁着眼睛发呆,看到陈胜虎来了就迎了上去,“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陈胜虎掰了半个馒头给他,说道,“吃吧,别饿坏了!”
陈腾龙把半个馒头一分为二,还给陈胜虎说,“哥哥也吃!”
陈胜虎说道,“我吃过了,你吃吧!”
陈腾龙很聪明,笑着说道,“那就多吃点,哥哥吃!”
陈胜虎笑了,他吃下了小半个馒头,身体很累,肚子很饿,但他的信念却更强烈了,他要赚更多的钱,他要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