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经过这么一劫后,对商纣恨之入骨,自此重燃了推翻殷商统治的念头。
如果在之前姬昌对推翻商朝统治还心存一丝丝愧疚和畏惧的话,此时的他深刻感受到了商纣的荒淫暴虐,这坚定了他一定推翻商纣统治的决心,不仅仅是杀父囚己的私仇,同时还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他要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确定了伐纣的大计之后,姬昌便开始秘密与吕尚谋划推翻殷商政权的具体办法。
如果说闳夭、散宜生适合管理朝政这些事务性工作的话,那么吕尚则更适合运用韬略谋划全局,指挥千军万马驰骋沙场,他是天生为大场面而生的人,就像伊尹,胸中装有天下,他们的出现,就是为了辅保明主,开创一个新时代的。
吕尚给姬昌的建议也很有针对性,他认为此时应积极向外联络对商纣不满的其他诸侯国,要求他们对商纣继续纳贡,从而使商纣放松警惕;对内定下爱民之策,行惠民之事,提倡生产,训练兵马,以提升自身实力。总之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当国力达到相应层次的时候,灭商也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根本不必再为胜负而忧虑。
姬昌认为吕尚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将其定为国策。
吕尚这种“人前臣服,背地谋逆”的做法,在当时被美化地称为“隐秘权术”。
所谓“隐秘权术”,通俗的说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以此隐秘的方法在背后实施颠覆活动,从而实现突然出击的效果。
实际上这种“隐秘权术”并非吕尚首创,至少寒浞代后羿,商汤代夏桀时都曾用过,但是因为吕尚名望大,所以后世说起“隐秘权术”,都尊吕尚为始祖。
当然,安心自身发展并非一点不对外用武,恰恰相反,要想继续做强做大,没有广阔的领土作为支撑是不行的,所以姬昌决定利用商纣赋予自己的“西伯”身份,以平定祸乱为由,开始了他领土扩张的计划。
据《尚书》记载,姬昌为了全力攻打殷商时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先出兵向西,攻打了犬戎及密须这些游牧民族部落,使得他们被迫臣服,不敢在日后出兵伐纣的时候从周国背后捅刀子。
犬戎我们之前介绍过,它是古代活跃于今陕、甘一带的古老游牧民族,因以狼(一说白犬)为图腾,故被称为“犬戎”。
早在帝喾统治时期,犬戎一族就是华夏民族的威胁,曾领兵侵犯。帝喾于是让射师羿领兵灭之,并一箭射死他们当时的首领白难。
密须国,是个上古古国,黄帝后裔中有姞姓密须氏一族,后在今甘肃省平凉市灵台县繁衍生息。因其地处偏远,中原几经战火和朝代更替,它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到殷商武丁时期,因商军一路攻伐不顺服的方国至此,密须氏出兵配合,受到武丁赏赐,从此以国家的形式立于此地。
商朝末年,密须国已经发展起来,为了满足扩张需要,它先后吞并阮、共等国,而这些国家,当时已经归附了周国。
所以姬昌这次出兵,以“密人不恭,敢拒大邦”为由,彻底灭了该国。之后将其国人迁到了周国控制范围内的程邑(今陕西省咸阳市附近,早年被灭掉的程国之故地),从而解除了后患。
西边平定之后,姬昌又领兵一路向东,连续击败了与殷商同宗同源的黎国(qí)和邘国(yú)。
攻打殷商支持国,这也是姬昌伐商前的大战略,因为自己继位之初伐商失败,败就败在这些殷商的铁杆支持国身上。
黎国,位置在今山西高官治市西南,有的文献中又名耆国、稽国、皆国、楷国、饥国,其前身是武丁时期的旨方。
旨方被妇好剿灭后,其地盘被武丁赐予他的后人,于是才有了子姓黎国。黎国国君曾一度被任命为“西史”,并多次配合殷商对外用兵,可谓是殷商重要盟友。
到殷商后期,黎国越做越大,人口众多,国力不必周国弱多少,位置又在殷商西侧,夹于周与商之间,可谓商朝的天然屏障,牢不可破。
对于姬昌来说,黎国自然是伐商路上的最大障碍,如果自己饶过黎国而跟殷商拼个两败俱伤,而黎国从后杀来,坐收渔翁之利,到那时周国必被灭。
所以灭商之前,必须要把这个大障碍给清除掉。
于是姬昌以“黎侯不从王命”为由,利用“西伯”的身份,果断发兵伐黎。
《尚书·周书》中有“西伯戡黎”一篇,讲的就是此战,其结果是黎国被灭国,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姬昌这次是屠国,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全部杀死。
有人会骇然,姬昌不是仁爱之君吗,怎么会干如此残忍之事,你是不是瞎说啊?
《诗经·大雅·桑柔》有一句:“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也就是说,灭黎这一仗下来,该死的不该死的全死了,可谓是一场大规模的杀戮。
有幸活下来的黎人四散而逃,后以“黎”为氏,这便是后世子姓黎氏的一支重要来源。
那么为什么姬昌放弃仁爱之名也要灭黎国全族呢?
原因就是惧怕,惧怕不以这样的方式彻底清除掉黎国实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到时候还会成为自己强大劲敌。
然而,在“清华简”中有《耆夜》一文,却有利否定了“西伯戡黎”一事,算是还了姬昌清白,保住了他仁爱之名。
《耆夜》中第一句就说明了灭黎的真凶:“武王八年,征伐耆,大戡之。”
也就是说在姬昌的儿子周武王伐纣之前的两年,由他亲自领兵灭了黎国,并且屠国。
在这之后,周武王认为挡在商纣面前最大的保护伞被清除,于是兴致高涨,宴请群臣,并在酒桌上作起乐诗助兴,由此可见黎国当时的军事地位是多么重要。
由此看来,周武王戡黎应为真实历史不假,那么是否就说明姬昌没有伐黎呢?
笔者认为也不尽然,周武王能知道黎国是伐纣的最大障碍,难道姬昌就不知道?他能将这个祸害留给后人去解决?所以他伐黎也应该是史实,只不过没有灭国,而是打击了黎国实力罢了。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不管是周文王还是周武王,他们都并非后世儒家所宣扬的如此仁爱,在切身利益面前,他们当然以完成最终目标为第一要务,你不杀他,他就杀你,这就是朝代更替必须付出的代价,而这也更符合历史本真。
姬昌击败了黎国之后,没有多久又打败了邘国。
邘国,位置在今河南省沁阳市西万镇的邘邰村,其前身是武丁时期的盂方。
盂方被灭国后,其地盘被武丁赐予他的后人,于是有了子姓邘国。
那么姬昌为什么又要打邘国呢?是不是它也是周伐商的另一大障碍?
同出于子姓,当然是向着殷商的,所以收拾它不需要其他理由。
后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南宋胡宏在他的《皇王大纪》中这样写到:“西伯勘黎,邘侯来援,南宫适虏邘和黎二君,迁邘侯于翟,免黎侯归国自省。”
也就是说,姬昌在打黎国的时候,最为同宗国的邘国看不下去,于是出兵帮忙抗周,结果自身实力不行,被周打败不说,还将战火引到本国。只是姬昌仁爱,并没有灭此两国,而让黎国国君归国自省,而邘国国君则被发配到了翟地,直到武王灭商之后,这两国才被灭,其故地也被分封给了姬姓族人。
值得一提的是,邘国子孙后人在国灭之后以国为氏,并去掉“邘”字的双耳旁,改为姓“于”,这支子姓于氏便成了后世“于”姓的重要起源。
这两次征伐大获全胜,固然让姬昌心情大好,然而在他心中,还有一个国家是巨大隐患,必须要根除。
这就是商纣宠臣崇侯虎的有崇国。
有崇国是鲧的后代,自然是姒姓,开始时为伯爵国,到商朝后期被升为侯爵国,所以其国君被称为“崇侯”。
崇侯虎能成为商纣的亲信,自然有他吸引商纣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勇力。
《太平御览》卷三十八引《六韬》云:“纣之卒握炭流汤者十八人,崇侯虎等举重五百石重沙二十四人。”
力能举五百石重沙,这便是崇侯虎的长处。
崇侯虎不仅能武,同时也懂政治,他看到周人势力不断发展,已经严重威胁到商政权,于是向商纣建议囚禁了姬昌。
从这点上来说,崇侯虎是殷商的忠臣,各为其中,其中功过不做评判。
姬昌被释放后,认为有崇侯虎这种能文能武的人辅佐商纣,必然是日后伐纣时的大患,于是剿灭有崇国便提上了日程。
大约在姬昌在位的第六年,他亲率大军伐崇。
西汉刘向的《说苑·指武》中有关于姬昌伐崇之间曾进行了大量政治攻势的记载。
在将有崇国围困之后,姬昌曾向国中喊话:“余闻崇侯虎蔑侮父兄,不敬长老,听狱不中,分财不均,百姓力尽不得衣食,余将来征之,唯为民乃伐崇。”
之后他还号令三军:“毋杀人,毋坏室,毋填井,毋伐树木,毋动六畜,有不如令者,死无赦。”
这自然是做给有崇国人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安心,从而不至于全力抵抗。
然而有崇国自鲧建城以来已有千年,防御设施庞大而坚固,这场攻城战打得异常艰苦,《左传》中记载“军三旬而不降,退修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
这里的“三旬”指一个月,也就是说有崇国人奋起反抗,致使周军一个月毫无进展,无奈之下姬昌退兵休整,再次来战时,动用了钩梯、临车、冲车等先进攻城设施,并在城外起土筑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有崇国攻破,崇侯虎力战而死,有崇国自此灭亡。
有崇亡国后,其后人以国为氏,这一支便成为了“崇”姓最主要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