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的满月庆典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也到了。
成吉思汗下令宰杀一百头牛、一千只羊犒赏所有臣民,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或奴隶,这一天晚上都可以彻夜狂欢,草原上载歌载舞,酒香扑鼻,到处是火堆,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人们,异常热闹。
拖雷亲自主持庆典,请来了一位年轻的萨满为锦儿祈福。
我坐在帐篷中抱着锦儿,心中忐忑,我实在不愿意与孩子生离,他是我十月怀胎养大的骨肉,虽然一开始我并不想生下他,可是当他一点点在我肚子里长大,我对他的感情便一点点上涨,今时今日更是割舍不下。
要是唐逸不来蒙古找我,我也不会安排这个计划,死了心思,一心一意地当拖雷的二夫人也好,可是这怎么能怪唐逸?整件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倒掉进了乌思娜的圈套里。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轻信乌思娜,为什么要自掘坟墓,生生地把孩子让给她?到如今进退两难,惨淡无比。
我眼中被泪水充满,泪水一滴滴浇落到他的小脸上,我说:“孩子,并不是娘亲不要你,你是未来的皇帝,这是你的命运,你不要怪娘亲”。
他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我此时肝肠寸断,恨不得死了才好。拖雷进来,看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大为奇怪:“你怎么了?”
我连忙抹一抹泪水,“没有什么,我只是太开心了。殿下,您以后真的会对我的孩子很好,把他视如已出吗?”
他把我搂在怀里,“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会对他好,难道你怀疑我对你的用心吗?我拖雷言必行、行必果,绝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
我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知道他说的是都是真心话,他自打见到我,就送我珍贵的汗血马,还娶了与我长得相像的乌思娜为侧夫人,这几个月来,他什么事都为我着想,可见对我用情不假。那么锦儿以后就要拜托这个人了。我只盼望乌思娜能模仿我模仿得像一点,永远都能得到拖雷的爱,那么我的儿子也能够得到更多的父爱。
“走吧,萨满正等着我们呢。”他把孩子抱过去,拉我一起去。
我点点头,随他向人群中去,萨满已经筑好了坛,只等着拖雷孩子上去。
拖雷带孩子上坛,只见萨满用手从一碗符水中蘸了几滴水点到锦儿的额心上,一定是那水太凉了,锦儿竟然醒了,哭了起来。
萨满用蒙语不知道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大声呼喊起来,然后人群便散开来,在火堆旁边坐下。
按例,锦儿此时要由合铁妮抱着,拖雷去向众人敬酒,众人要为孩子祝酒歌唱。我知道现在正是离去的时候了,看了孩子最后一眼,便往乌思娜的帐中去,她早已等得不耐烦。
她穿了与我一模一样的礼服,活脱脱是另外一个我,她见我来,便丢给我一套男人的衣服,“从此以后你就不是诺敏了,忽必烈就是我的儿子,你一定要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回来。”
对于她的这个要求,我根本做不到,便不想回答她,只顾换衣服,她抓起我的手,“我要你发誓,你若是还敢回来抢忽必烈,必定肠穿肚烂而死。”
我甩开她的手,“你凭什么要我发这样重的毒誓,我只能保证不回来,但以后若是碰上了他,我不能保证不与他相认。除非你不要让他出现在有我的地方。”
她对我说的话并不能反驳什么,“好,我会好好看住他,一定不让他再看到你。今夜起的是北风,你去把北边帐篷都点燃,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那边没有士兵打守,在哨岗处,有一匹马,你骑上它快点跑,若在路上遇到人,你就说你是我父亲的仆人,要去钦察汗国公干,这是保你通关的文书。”
我收下文书,不知道这文书到底是真是假,也许她会害我,但目前只能赌一把。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药,想也不想就倒进嘴里,她全身突然蜷缩在一起,脸上通红似火,两眼充血,捂住喉咙痛苦地低叹,我大概已经可以猜到那瓶中装的是什么药了,对这个女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是我,真的没有服哑药的决心。
我递给她一杯水,“不行,不能喝,喝了就失效了,这个药我只吃一点,不会变哑,但是声音会改变。我现在去你的帐篷点火,装成是你,你快去做你该做的。”
她的声音又粗又哑,与原先大不相同,与我的又有区别。她挣扎着起身,朝我的营帐跑去,我飞快地往北边去,找到红英,与她一起点着了北边的营帐,那些帐篷本就挨得密集,此时火时便一发不可收拾,火势凶猛,连成一片。
我带着她跑向哨岗,果见旁边拴着一匹黑马,往庆典处望去,人们已经蜂拥向失火的地方,我心中痛苦不已,真的很想带锦儿一起走,红英催促我,“快走吧,你现在不可能带孩子上路,以后再想办法。”
我咬咬牙骑上马,甩开鞭子向前走,那马果然是良种,与我的玲珑相比,一点也不逊色。乘色夜色,我们一直跑了一整夜,在关卡处拿出乌思娜给我通关文书,顺利地过了关。
我与红英在凉州分别,为她买了一匹马,她回南朝,我去西夏,总算也是患难之交,与她拉着手依依不舍。
“你要回故乡吗?”我问。
“嗯,你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吗?”
我点点头。
“一路珍重,后会有期。”我与她同时说出这句话,相视而笑,虽然不知道今生还能否再相见,可是真要感谢她陪我度过的这段难熬的时光,也许她也是这么想的。
夕阳下,她的身影逐渐小成一个点,向着南朝的方向去,我跳上马,也去往我要去的地方,心中充满期待。
我不眠不休地赶往兴庆府,沿途尽是风沙夹着大雪,十天没洗澡,中途只在小镇上随便吃些东西,找个小店睡一觉,到了西夏边境,就有封毅来接应我了。在凉州时,我就找到了那里金玉斋的掌事,让他告诉我唐逸在西夏的地址。
我想快些见到唐逸,仍旧不好好休息,只急着赶路,到兴庆时,我的样子与乞丐一般无二。当我灰头土脸、像个鬼一样地出现在唐逸面前时,他几乎都认不出我来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手上难道没有银子吗?都没有吃东西吗?瘦得跟个麻雀一样。”他心疼地拥我入怀中,捧起我的脸,满是怜爱地看着我,我浑身脏兮兮地,不想弄脏他的衣服,就推开他,“哪里是钱的问题,是怕拖雷发现,乌思娜规定我必须在十日之内出蒙古,不然就去向铁木真告发我,我不想孩子有事。”
我一说孩子,他眼睛瞪得老大,东张西望,“孩子呢,我不是叫封毅去接应你了吗,你怕什么呢?”
“别提了,锦儿现在成了乌思娜的孩子,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心里极度伤心委屈,痛哭起来,他越发心疼,“翎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快告诉我。”
我把乌思娜换脸、火烧蒙古营还有她要挟我的事都说了一遍,他气得疯掉,“你这个小傻瓜,为什么不告诉乌云呢,她的武功绝顶盖世,对付一百个乌思娜都没有问题啊,怎么能把我们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蒙古?”
“乌云会武功吗?”我呆掉了,是啊,我是关心则乱,我怕乌思娜会去向成吉思汗告密,怕自己和孩子身首异处,不过最大的原因是我知道了我的孩子就是忽必烈,他将来是要统治天下的,所以我愿意把他留在蒙古。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唐逸,说了他也不可能相信的。
我抹一把眼泪,“孩子暂时就留在她那里,我相信她会照顾好他的,我们以后再想办法救他出来,我们的孩子是有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点点头,爱怜地用手擦拭我的泪水,“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时候好美,让我好想要”,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舌头轻柔地滑进我的嘴里,手伸进我的亵衣上下游动,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连忙推开他,“我还没有洗澡,快放开。”
“不,我现在就要,”他霸道地把我抱到床上,我实在不想这副模样和他缠绕,抵死不从,他却由不得我拒绝,三下两下就脱去我的衣服,“娘子,我现在好饿,你不让我吃我也要吃。”
我成了他嘴里的食物,也不嫌我是不是浑身散发恶臭,他只一阵猛烈的进攻,待他吃干抹净,我已经软成一瘫泥,没有力气再去洗澡,只好沉沉地睡下。
等我醒来,却只见身处于一眼温泉之中,热气腾腾上升,头顶上还飘着雪花,那雪没落入池中便挥发成水气,水色氤氲,如同仙境。
旁边坐有一人,直直地盯着我看,我从未见他把头发披散下来,今日一见,更觉妖艳无比,不似凡人,他哪里像个男人,分明比女人还美。
“我怎么在这?”我问道。
“我抱你来的。”他游到我身边来,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
“你还没吃饱么?”我抓住他的手。
“饿了一个月的饿死鬼,连吃十顿也不觉饱,”他把我拦腰抱起,“娘子今日若不让为夫吃饱,怕是十天都睡不成觉。”
我捧起一抱水浇到他脸上,趁他被水迷了眼翻身下来,他不依不挠要来抓我,我急急地想逃上岸去,却被他勾住脚心,掉入他怀中,四目相对,语言在这一刻都是多余。
水乳交融,是这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