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碎洛克的断手后,奈布身体上兽化的变异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随后突然像是撞在了一片透明的屏障上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克利切惊恐的打量着一瞬间从人边成狼,随后又变回去的奈布,双手颤抖地抱着手电筒,看着奈布用脚踢飞一旁的尸体堆泄愤,冲着空荡荡的房间怒吼几声。
“狗屎!混蛋!你他妈有本事滚出来啊!”
直到鞋面都是那种黏糊糊的腐肉触感,他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呲着尖牙大口喘息着。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着,血液升温,想要撕裂什么、切碎什么。然而理智始终压制着他的本能,强迫他不因为暴怒而失去自我。
不对劲。他想。我必须先冷静下来。诺顿不一定死了,在那之前只要找到方法,也可以救他。
他们最终没选择进入那个通道,而是决定原路返回。奈布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突破那恶心怪物设下的防线,也不觉得克利切会乐意去救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他骂骂咧咧的把那团还在蠕动的肉泥踩的稀碎,朝洛克带走诺顿的柜门处踢了几脚。空洞的声音回响着,克利切惊恐的发现柜门被奈布踢变形了。
“我....我们回去后.....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知所措的问着,紧紧握住手里的手电筒。奈布挠乱了头发,咬牙切齿的回答。
“等救援,或者看看那个虎人醒来了没有。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够回得去,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
越想越怒,他又恶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用途不明的仪器。老旧的仪器发出坍塌的声响,散落一地,扬起一阵灰尘。血腥味、腐臭味还有灰尘味混合在一起,奈布抖着耳朵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猛烈咳嗽着。克利切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接近奈布身旁,意外发现退役兵眼眶里居然含着眼泪。
他不敢多出声,只觉得对方身上正弥散着一股骇人的气息——就像暴怒的狼一样。用手电筒照亮刚刚倒塌的仪器,克利切盯着上面腐朽的标签看了一阵,有些吃惊的说:
“这上面有写生产日期,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
“那又如何.....”
奈布说着,突然反应过什么似的,转过头去,紧紧盯着仪器的标签看。上面有牛津大学的校徽、还有出场日期,造型看起来十分精密,像是医疗测试专用的。如果说这里是二十年多年前就卷入的,那么洛克究竟存在了多久。奈布边努力思考着,边发现了一个有些恐怖的事实。
“外面那些怪物长得都有些像他,”狼人说,“不....说不好本来就是他。但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洛克存在,就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这一开始肯定不是这样的.......在这里,人是不会感到饥饿和疲倦的,受伤的伤口却也没法愈合....”
“难道说,这二十多年间,他一直不断的将人卷入这里,最后将他们全同化成了自己?”
他得出这个结论,一旁的克利切又发出一声尖叫。奈布竖起耳朵问他发生了什么,看见慈善家脸色苍白的急促喘气,喃喃自语:
“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这带经常发生失踪案了.....都是因为洛克!”
奈布愣了愣,重新看了眼诺顿失踪的洞窟,犹豫了一会,还是和克利切起身朝线连接的地方走去。他们离开这间房间,外面的走廊寂静无比。克利切终于不在打算隐瞒,缓缓把事情的经过全数告知诺顿。
九月初,刚刚失业的他收到了教会那边的电话,讨论了一些私人方面的事,随后被告知有紧急情况,需要克利切回伦敦来。虽然孤儿院基本都由教会管理,然而克利切还持有着一定份额的股份,每个月都要支付一定的钱,来辅助教会管理运作孤儿院。
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他只好去找瑟维借钱。然而借到的钱虽然能填平一定的漏洞,却没法彻底支付高昂的股份持有费。无奈之下他选择在人多手杂的贫民区偷窃财物,重操旧业。然而班恩正巧在那带寻找情报提供者,抓了他的现行。
“通常来说,我会被直接关进监狱。但班恩知道了我的情况,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他支付我一定的报酬,而我则需要为他收集情报。”
“不像警方的做派。”
奈布逐渐冷静了下来,嗅了嗅手上线的气味,努力分辨着回去的道路。克利切跟在他的身后,提防着随时可能窜出来的敌人,点点头说:
“是,但他们那帮人,查的本来也不是普通的案件,我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顺着来时的楼梯向上,奈布发觉那道金属门尖锐的凸出依旧残留着,脚步停顿了一下。迷宫的变化似乎在突然间中止了,一切都固定了下来。周围的宁静中蕴含着某种更大的不安与恐惧,奈布让克利切接着说。
“我想想....九月十九号左右,我答应协助他调查,之后,我把这附近失踪人员的数量和时间都摸清了一遍,发现经常发生在夜间到凌晨时段,地点集中在白教堂一带。我把这些事告诉了班恩,他让我和他一起在夜里去调查走访。”
九月二十四号。克利切说,那天晚上深夜十一点,他和班恩一起在白教堂附近的桥洞下面蹲守,对方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在想事情。克利切试着和他聊了几句,感觉班恩似乎在想某个人的事,就没插嘴多问。他们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克利切就先回住处去了。
二十五号也一样,他回去后,就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二十六号克利切收到了班恩的短信,告诉他不用来了,自己已经把钱汇款到了账号上。教会那边的人正巧也有事找他,他就没多在意。
“等等,”奈布打断了克利切的话,隐约回忆起凯文告诉自己的事,“可是,班恩是在二十五号凌晨遇害的。”
克利切的脸愈发苍白,他结结巴巴的把剩下的事继续说完:
“他是死了......可是,他还活着......在九月三十号,他明明还来找过我。”
“找过你?”
“是!那真的是班恩.....他让我辅助他调查。很难解释,但克利切以前也遇到过死人复活的事,来找克利切时他的表情很可怕,要我必须帮他.....”
班恩知道一些克利切的过去,所以他知道我和教会间有矛盾。他告诉克利切,这次的事和教会有关,要我协助他潜入调查孤儿院那边,要偷一个东西。我们在十月六号一起去到了白沙街孤儿院,从后面隐秘的通道溜了进去。
“之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是的,”克利切战战兢兢地回答,“不知不觉间克利切就和班恩走散了,后来克利切进到了一条下着雨的小巷子里,看见了班恩的尸体.....然后,那个长了鹿头的怪物就出现了。”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那个东西不是我拿的’,是指什么?”
克利切沉默了一会,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告诉奈布。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但孤儿院.....不,教会里确实有另一种可怕的怪物存在。克利切在很久以前,曾经用某个挚友的信物当做交换,做了件肮脏的事。这次克利切答应协助班恩,也因为他告诉我,我能拿回那样东西。”
边说,他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圆形东西,看起来是颗金色的家徽。奈布愣了愣,恼怒却又无奈的质问对方,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早些说出来。克利切委屈巴巴的把东西重新塞回口袋,说就算自己说了,他们一开始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担惊受怕的在这片区域里困了三天,他自己也早就疑神疑鬼,怕的不行了。
“如果克利切说自己认识班恩,你们肯定会觉得克利切是那个怪物的同类。”
“......确实如此,”奈布并不否认,转过废弃实验楼的拐角,抵达了另一处完全没来过的开阔地带——虽然还是实验楼的建筑风格,但这里更像是地下的研究所,有着宽阔的房间和破损的墙面。他注意到地面有着严重的切割伤痕,感觉这里发生过十分激烈的战斗。奈布警惕的看着周围,思索克利切所说的话,突然感觉后背发寒。
“这里有东西在!”
他提醒着克利切,听见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奈布,想我了吗?”
“杰克!”
狼崽下意识转身大声喊着,看见那人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废墟旁。画家微笑着,默默注视着他,似乎这里只是普通的美术馆,他不过正巧撞上了自己的友人。心中紧绷着的弦突然放松,奈布下意识想冲过去给对方一个拥抱,被克利切拽住衣角,顿住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
他继续追问着,听见对方回答说“我特意来找你了”。奈布抖了抖耳朵,感觉周围空间里的不安感正在散去,一切似乎又重变得宁静而安全。克利切紧紧拽着对方的衣角,喊着奈布的名字,发现无论怎么做,对方都回不过神来。对面那个突然出现的诡异男人让他毛骨悚然,无论如何,这里突然出现个熟人什么的,不是陷阱就是恐惧的另一种伪装。
“清醒一些!”
克利切上手拽住奈布的尾巴,想要把他拉回来。指缝抓掉了几根狼毛,慈善家以为雇佣兵会疼的回过神来,然而对方还是一副入迷了的模样,毫不在意的继续朝杰克所在的方向继续走去。
“该死!”
克利切吼着,试图抱住比自己强壮不少的雇佣兵。就在此时,一声枪响突然响起,震得两人耳膜发疼。奈布终于从痴迷般的幻觉中清醒过来,看见面前“杰克”的胸口上开了个洞,漆黑的液体这从中不断涌出。
“离他远些,他不是人类。”
菲欧娜浑身是伤的握住枪,站在“杰克”的身后。扣动扳机后,她确定了面前这人的真实身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对面那个雇佣兵似乎也恢复了清醒,她总算松了口气,努力思考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看着面前愣住的奈布,“杰克”用手抚摸了一下胸口的洞,笑了笑。
“还是暴露了,不过这样也好。”
不管身后那位小姑娘,“杰克”摘下头上的礼帽,对着奈布行了个礼。
“初次见面,又或者说,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你好,奈布·萨贝达,我就是你和凯文一直在找的杰克,也是那些画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