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他们没决定好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可看到了那样的事后,他们又没法就这么原路回去。罗比在他身边怕的发抖,抱着这个叔叔的腿,问他那些黑乎乎的、黏答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瑟维把土铲了回去,思索了一阵后回答:
“我也不知道,但之后应该会弄清楚的......”
他又询问罗比,照片拍好了吗。小孩点点头,向他展示已经存在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和录像。店主思索了一阵,决定还是带着罗比先离开。无论如何,孤儿院现在看起来都太诡异了,继续留在这是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情。他牵着孩子的手,踩着因为雨水而变得稀烂的泥地,打算从狗洞那里原路返回。罗比跟着瑟维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忙拽了拽对方的袖子,魔术师拦腰抱住孩子,想带着对方重新藏在墙后,却看到一个黑发的、被雨水打的湿透的女孩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她身上披着白色的修道院制服,身形单薄瘦削,脚上没有穿鞋子。女孩似乎看到了他们,却没怎么在意,只是用翠绿色的眼睛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一言不发,迅速跑到这栋建筑物的背面去了。瑟维吓得心脏猛地一抽,差点喘不过气来。女孩跑走后他惊魂未定,罗比却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想要挣脱瑟维的手追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他赶快拉住罗比,询问对方怎么回事。孩子慢慢冷静了下来,用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告诉瑟维。
“那是.....那是多洛雷斯姐姐!”
保险起见,瑟维最后还是驱车带着罗比离开了孤儿院,没让孩子追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后座上一直闷闷不乐的罗比,他耐心的告诉对方,现在他们不过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若修道院里真的有什么怪物一样的东西,到时候只会白白牺牲。
“我们应该去找找能帮上忙的人.....比如警察之类的。”
罗比点点看不见的脑袋,犹豫了一会又问。
“但是.....警察会管这些事吗?”
“也许不会,但我们不能孤军作战,”瑟维回答,末了陷入沉思。他确实知道该去找谁,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在和自己的家族或者那些人扯上关系。他自认为在过去已经付出够多代价了,但克利切杀了他老师的传言实在是让人在意。想到自己消失许久的家徽,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个beta偷走,然后用它同某些人做了某种交易。只有瑟维自己知道,那个该死的老头,其实是他杀的。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雷鸣声随即响了起来。罗比害怕的瑟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尖叫,瑟维看见后视镜里自己阴沉的表情,也回过神来。重新放缓心态,他恢复在店里时的状态,用手撸了一把湿透了的头发。我们先回我的家里,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想对策,好吗?
他问罗比,对方点点头,瑟维也不再多话,把车往自己的私人住宅那里开——在伦敦西区有一栋独栋的白色小房,他就住在那里,只不过平时也不怎么回去,所以家里经常是乱糟糟的。就过去遗留的遗物来说,这栋房子和房子的衣柜算是为数不多值得瑟维留念的事物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安保现在怎么样了,”他想,“贸然带一个套着头套的孩子回去,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前面的路口变成了红灯,他踩下油门停车等待。闭上眼想了会事情,他突然听到罗比在喊自己的名字,转头问他怎么了。孩子指着窗外,问瑟维,为什么现在道路上会升起雾气?
店主愣了愣,下意识关上车窗,看着窗外逐渐浓郁起来的雾气。交通指示灯渐渐被埋没在雾气之中,看不清楚了,他握紧方向盘,准备打开道路导航系统,发现现在似乎没有信号。雾气之中,某个高大的、模糊的身影慢慢具显化,朝着他们在的方向走来。像是掉进冰湖里一样,现在瑟维浑身发抖,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他猛地一踩油门,冲着那个身影旁侧冲了过去,在接近那里的瞬间,雾气却又突然散开。
街道上只有稀疏的、撑着雨伞的行人。他的车有些打滑,在湿了的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最后缓缓停下在道路前。刚刚那阵雾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这样凭空消散了。瑟维迟疑的继续向前开,摇下车窗。
外面只有正常的雨水和空气。
“那个东西......”看见了一切的罗比迟疑的说,“好像不带了。”
“见鬼......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用手砸了砸方向盘,摁响了喇叭,把油门踩到底,也不管会不会开出几张罚单,用最快速度朝家里赶去。
离开杰克后,她独自一人朝着迷宫中心应该会在的方向前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然而走廊虽然逐渐扭曲,却依旧看不到尽头。玛尔塔有些烦躁的用爪子抓破墙壁,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洛克也许已经猜到了她找寻薇拉的另一个目的,特意在她前行的道路上设立了许多看不见的屏障,诱导着她向着错误的方向前行,和那些进来的人擦肩而过。
她试图竖起脑袋上新长出来的那双耳朵,可随着时间流逝和腹部感染的伤口,她的听力现在也越来越差了。玛尔塔听不见除了墙壁蠕动外的其他声音,有些气恼的向前跑了一段,来到岔路口,发现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不是不知道可以立刻从这脱身,切解决一切的办法.....只是......
她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口,想到那些可怖的、在时间中追逐自己的生物,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能打败它们的方法。那个奇怪的、从身体里掏出刀来的法国人似乎知道应对方法,但玛尔塔不觉得他会帮助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再用那种方法,直接跳到一切发生前,虎人突然感觉周围的空间有些不对劲,鼻子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玛尔塔,这里的事怎么样了?”
一个声音凭空在她身边响起,把虎人吓得竖起尾巴。她迅速转身,做出攻击的姿态,看到一头熟悉的金发、一副熟悉的笑脸。来者在手里丢着抛接训练用的豆袋,身上穿着一身马戏团表演才会穿的华丽戏服,身后的地上还落着几根羽毛。
“麦克......”看到那双蓝眼睛,她先松了一口气,随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紧张的问他:“他们已经决定让你插手这事了?”
“不然呢?毕竟看起来你和薇拉把所有事都搞砸了啊。”
他用那副快活的口吻毫不留情的说着,依旧带着笑容,停下手里的动作。虎人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些畏惧的神色,摇了摇身后的尾巴,开口对被叫做麦克的人说:
“你知道的.....是洛克背叛了我们......”
“但你们的计划确实太草率了一些,如果之前再想的周全一些,就不会发生这种状况了,不是吗?”
他说着,末了又安慰对方似的补充说。
“不过不用担心,既然来的是我而不是其他更可怕的家伙,就说明他们没有这么简单的判你们死刑。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玛尔塔,至于这堆烂摊子,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收拾。”
“其他人.....你是说?”
“是的呢,毕竟除了他以外,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说着,他笑着把手递给玛尔塔,让她牵住,说自己会带她出去的。虎人将信将疑的看着麦克,沉默了一会,说:
“薇拉在最深处,你一个人恐怕没法到那里。”
“我知道她的定位,我可以直接过去。毕竟你知道的,这里困不住我。”
“但她的身边应该有洛克,”她看着麦克说,“如果你一个人过去,在他发现你的瞬间,你就完蛋了.....雨燕,带我过去,我可以保护你,我至少可以帮你挡下一击。”
对方很明显动摇了,沉思了一会,说着成交。
另一边,穆罗虽然看不见伊德海拉,却能感觉到空气中强烈的压迫感。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物降临了此处,发现那个阴影居然有逃走,而不是继续在这里停留的趋势。伊莱想要看看伊德海拉打算做什么,一根触肢捂住了他的双眼,哈斯塔告诉自己的信徒:
“别看......直视她的愤怒,会让汝等的精神崩溃。”
“诶呀,真是没有想到,您居然会亲自现身。伊德海拉小姐。”
黑影似乎看的到自己,这让伊德海拉有些吃惊。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不过是对自己能力拙劣的模仿物,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一定的实用性。她高傲的蔑视着这只三维的虫子,开口对“杰克”说:
“我知道几百年前,曾经有些信徒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挣脱了束缚,身上残留了部分我的‘恩赐’。我也知道,这几百年间你们一直在利用这部分‘恩赐’策划些事......只是,没想到,凭借区区人类的力量,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您过奖了,”阴影对她行了个礼说,“我们这边可也隐瞒的十分辛苦,好多次都差点暴露了。”
“愚蠢,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仿冒我力量的蟊贼?”她用蛇形的眼瞳凝视着黑影,“说实话,我很好奇你们怎么做到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应当为你无力的亵渎付出些代价。”
她伸出手,下一秒,黑影便被无形的压力压倒在地上,凝缩成几乎平面的影子。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碾碎你。她说,却听到那个阴影发出一阵笑声。下一秒,伊德海拉能触及的目标感突然消失,那个影子就这样凭空刻印在地板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摘下礼貌朝她在的方向行了个礼。
“我乐意付出代价,尊敬的伊德海拉女神。不过现在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做,所以还不能就这么消散了。而且,我想您来这的理由,是为了寻找那位菲欧娜小姐吧?”
“哦?”
她停手,发现影子已经缩到她暂时无法触碰的平面维度了。现在伊德海拉明白为何自己之前一直无法定位那些窃取自己力量的人——毕竟它们处在低维,像是她这样的神明,自然没法触及那些维度——就和普通人没法用手指戳动画在纸上的点一样。也就是说这些鼠辈这样躲了整整几百年?想到这里,她的不快加剧,打算等阴影回到刚刚的状态时,就立刻解决掉他。
“与你何干?”
她问对方,“杰克”当着哈斯塔和其他人的面,慢慢开口说:
“她确实是很好地依凭对象,伊德海拉小姐。但是,她已经有主了,不是吗?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能够给你提供一些衷心的、足够强壮的、随取随用的依凭对象......”
“上一个胆敢用这种理由同我搭话的那些人类,”她带着傲慢的口吻说,“我已经让他们全都变成匍匐在地的蛇类了。”
“......也就是说,您不需要?”
“比起别人送来了,”她回答,“我更喜欢自己找的。神明何须听从你们的话语?我做事全凭我的心情,而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不过是这么简单而已。”
那很遗憾,我想合作可能破裂了。
他说着,声音带着些遗憾。“杰克”又朝伊德海拉她们在的方向行了一个礼,继续说。
“但是,伊德海拉小姐,我想你所说的想法,我们人类也有......所以,为您和旁边那位伟大的黄衣之王,虽然和我无关,但我想圣心会他们也准备一些小小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的礼物......”
空间突然传来一阵割裂似的震荡,“杰克”发出一阵狂笑,高声说那应该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