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人群之后,哈斯塔解除了伪装。伊莱牵着祂的一只触肢,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神明:比起白天,黄衣的化身明显的缩小了一圈,漂浮在那漆黑之中的眼珠看起来也如哑了光泽的火玉。
伊莱抱住哈斯塔,把脸埋在对方的黄袍之中问:
“吾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其他古老的力量盯上了汝等的居所,”祂安慰性的揉了揉伊莱的脑袋,沉着声音说,“汝只不过做了些简单的清理和警告,然而现今吾的力量已然衰微。若祂再度来犯,恐怕吾不能继续维持这幅化身。”
“祂?”
黄衣沉默了一会,告诉诺顿一个名字:
“伊德海拉。”
她拥有比吾更为强大的信仰。哈斯塔边告诉伊莱,他们边一同走回公寓。在吾神力强盛的时期,她不过是少数异教徒所信仰的一尊地母神。然而时光流转,吾在人间的圣殿已然泯灭于历史之中,她却始终拥有信徒,并愈发强壮。
“您说过,您的本体并不在此处,在遥远的昴宿增九。”伊莱问,“那么伊德海拉呢?”
“这就是吾等的不同之处——她一直待在这颗星球上,却又凌驾于它所存在的空间所存在。她吞噬所有信仰她的事物,却又再度将他们孕育。此前吾几乎未和她打过交道,不知道这次,她为何会主动找上汝等。无论如何,她应当为今日的无礼和逾越做出解释、或付出代价。”
站在公寓门口,祂向伊莱说明:在大约凌晨的时候,伊德海拉的信徒和眷族们突然抵达了这座公寓,且来者不善。那个白头发的法国人和阴沉寡言的青年似乎有所察觉,但能力实在太弱,祂不放心,才出手帮忙清理。祂将他们放逐到了永恒时空的裂缝之中,一段时间内,恐怕伊德海拉也不会再轻举妄动。不过这也确实很耗费精力,所以这具分身也蒸发了一部分。
“哈斯塔大人.....”伊莱拉了拉哈斯塔的黄袍,和祂一同乘上电梯,“这对您来说,会有危险吗?”
“这幅有形的身躯,不过是吾为了陪伴汝所捏造的一尊偶像,汝也知晓这一点,”哈斯塔俯身告诉自己的信徒,“若伊德海拉将之摧毁,吾并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只是,那样,吾便不能陪伴在汝的身旁。
祂任由伊莱拉住自己的触肢,对祂在世间唯一的信徒说:
“这才是吾不可饶恕的。”
他们回到房间里,鸮冲着他们吱呀乱叫,似乎对哈斯塔刚刚冲出去突然消失,留下它一鸟在空荡荡屋里瑟瑟发抖的行为极度不满。伊莱揉了揉胖乎乎的猫头鹰,严肃的指着它的鼻子说“小啾,对吾主不可没有礼貌喔”,猫头鹰蔫吧蔫吧的拍拍翅膀,缩起身体靠在墙角委屈的自闭。
做一只没人宠爱的猫头鹰真难。它想,发现伊莱久违的摘掉了眼罩,自觉地飞出窗外不打扰他们,准备飞到半夜的公园找找看有没有谁在地上落了炸薯条。
以前,哈斯塔就告诉过伊莱:世界上有着某种自然而然形成的规则,会随氛围、历史、乃至时间相应的改变。像祂们这样外来的神明,则必须要有某些依托才可以诞生实体的分身,对地球上的事物加以干扰。最简单直接的来源就是信仰或者献祭,其他则需要花费一些手段。
如今,祂的信徒只有伊莱一人。虽然链接独特、信仰深厚、灵魂洁净,然而只凭借着这些事物,祂的分身本来也不可能就这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之间还需要更多的接触和联系,才能让彼此继续存在:诸如一同生活、一同交流。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后,祂与他一同想出了一种,可以让“黄衣之主”这一分身可以稳定的存在于现实,而不随着时间消磨逐渐消失的方法。哈斯塔不确定这样的方法是否妥当,是否会让伊莱逐渐脱离人类的存在。但伊莱欣然接受,并为自己能够帮上祂的忙而感到由衷的荣幸。
轻轻用触肢触碰那双纯粹的眼睛,祂想,伊莱有着纯洁无暇的勇气与灵魂。哈斯塔相信着:自己的信徒能够跨越任何阻碍,最终让旧日的光辉重新得到复兴。
一夜漫长。